我往旁边走二步,等他纪小爷走远了才去按电梯。
他却又回头说:“给我送杯咖啡来。”
我便又回身,去敲客房服务部的门,小林探头出来:“什么事?”
“十号房的人要一杯咖啡。”
“哦,好。”
第二天上班,整个VIP部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小林悄声地告诉我:“昨天经理都挨骂了,就是十号房的客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凶极了,把经理骂得个面无人色的,说我们这里的咖啡,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没放糖吗?”
“放了,他说想甜死他吗?然后又不放,他又说想苦死他么?遇上这样挑刺的客人,真是没有办法啊,偏偏还是贵客来着。”
“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赔礼道歉啊,这真的是如临大敌一般,幸好晚上没有要咖啡,不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千寻啊,你就不好运了,早餐有咖啡哦。”
我笑笑:“没事,我会做好的,你也下班吧,上夜班很累的。”
“是啊,那我先下班了。”
“嗯,好的。”
今天的早餐订在十点了,楼下打电话让我下去取送来鲜花,提了二桶海芋上来。餐饮部的人就等着了,换了个胆小的女服务员,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陌小姐,我不敢推进去,我们部门的人都说他很难侍候,可不可以你跟我一块进去。”
“好。”卫生还是必须做好的,把花也放进去该好好地摆上了,每天都必须换新的。
敲了门里面应了声才推门进去,他此刻站在阳台那儿打电话,按住电话说:“把花给换了,早餐搁着。”
“是。”
出去把花拎进来,把旧的都收拾到桶里,把新的一枝一枝换上,他对花的要求,倒真的是很严格,这些海芋都是从温室里栽培出来一早上新鲜剪的,他什么花也不要,就要海芋,早上要换,傍晚还要再换一次。我认真地插着花,阳光从窗帘里狡猾地透了进来,一室的灿烂生辉着。
我一抬头看到他在阳台那儿看着我,赶紧说:“纪先生,很快就好的了,纪先生要不要先用早餐。”
“陌千寻。”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我是不是认识你?”
我心里的弦,猛地一动。
你怎会不认识我呢,不过你不记得了。
抬头看着他,他眉宇紧皱着,像是认真在思量的样子。
“纪先生,花插好了。”
“你说,我是不是认识你?”他固执地,再问了一次。
我心口如若千斤重,开口说不出真话来。
小北,认识又如何呢?不认识又如何呢?
最终,我还是摇头了。
他有些叹气:“好了,你出去吧。”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喜欢的口味,为什么一直,一直这么的熟悉?”
心里酸啊,我曾经多爱你,为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你的习惯我都知道的啊。
小北,纪小北,想着你就想哭,为我们那些痛疼而又幸福的过去。
想你的时候,忍不住的时候,就赶紧把手机开了看看屏幕上林宇与林夏的照片。
我不再是一个人,不可以再和以前那样放肆,不管做什么,我都要知道后果是否能负担得起,不可以不可以的了啊。
坐在柜台里面,看着那旅游杂志,天使酒店的照片,就赫然在上面,被评为W市十佳酒店。
不用我出面,做得十分的红火,岑飞的确是一个管理人才,甚至于林夏都不知道,我现在依然是天使酒店的负责人。
我和小北的孩子,我苦涩地笑着,可是我们已经是过去了。
“这个地方,是在哪儿?”头上传来他着急的声音。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什么他时候他跑出来了,还看到我这么痴迷地看着一个酒店。
“纪先生。”
他很不耐烦地说:“这是在哪儿?”
“W市的酒店。”
“不是北京?”
我摇头:“不是。”
“杂志给我看看。”
“是,纪先生。”
他认真地看着,倚在柜台边看,手指划过那装潢得漂亮的外面图片:“这地方,我应该去过。”
你不仅去过呢,你还很熟悉。
他一抬头,我陷入他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去,他轻声地说:“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哀伤,陌千寻,我肯定是见过你的,只不过我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多好,我微笑,心在淌着泪:“纪先生,我才毕业出来实习没有多久。”
“你去过瑞士没有?”
“没有。”
“你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是。”
“长得很美。”他忽然一笑,夸赞了我一句。
我心里的阴霾,这会儿就开始狂跑而散。又是心酸,又是开心。
他一整天都没有出去,换了衣服出去,林夏依然来接我:“千寻,周五晚上的宴会,在龙悦。”
“行,那我跟经理请一下午假,去打理一下。”
他一笑,从从后座拿了束红玫瑰上来:“很香。”
“又送我花?呵呵。”
“难不着自已的老婆,还要等别人送花啊,先喝杯酸奶,还有些手工饼干味道也不错,垫着肚子回家再吃饭。”
林夏,还是一如即往地细心。
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纪小北还活着的事,也许,他比我还早知道。
他便也是这样,不会过问的,如果他知道纪小北活着,他一定也知道纪小北现在就住在我实习的酒店里。
林夏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他不会主动去提这些事。
忽然,就渴盼起上班来了。
不跟他说话也可以,不蠢蠢欲动着一颗心也可以,只要让我看到他,我就可以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