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一些武器散落在他们的手边和尸体缝隙,却无一例外地生机断绝,死得透透的了。
很快,他们打眼扫过就发现,这些倒毙的人们面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青紫灰黑之色,再看他们伤口或嘴角边的血迹,亦带着同样的色泽,这……这分明是中毒之状,且毒性还甚为霸道强劲!
“小竹,旦叔,啾伯……”天於言步履沉重,他一步一挪向前走,抖着唇颤巍巍地念出一个个熟悉的称呼,越念越是哽咽难言,声似哭泣般,事实上他也确实在哭,眼中在哭,心中亦在哭,“佳婶,瑜儿……心心,湘娘……”
众人泪湿眼眶,看着天梦瑢、天梦珺木然地穿行在满地的尸体中,脸色煞白煞白,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岳娆和岳见异化作本体的两只狐狸喉中发出悲切地泣音,用脑袋蹭蹭这一具尸体,再用尾巴留恋地扫过另外一具尸体,还抬起爪子收回倒钩用肉垫轻轻地摩挲这些人的手和身体。
这场面……催人泪下,揪心疼痛到了极点!
太悲伤了,悲伤地让人灵魂都为之颤动了!
林问歌埋首云起胸前,不再抑制地滚落泪珠,眨眼间便浸湿了他的衣襟,她来晚了,她来得太晚太晚了!
之前总听天於言或者林问歌提起二十年前,可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众人直面当年的惨烈来得触目惊心,这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已无法以语言形容。
他们作为旁观者尚且如此,那么在那场惨变中幸存下来的人呢?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转向林问歌、傅流风、天於言等人,这些都是在那场惨变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他们又看向钟离瑾、淳于衍、黎彬等,他们的至亲之人虽未在那场惨变中身死当场,亦因此重伤而亡,可以说同样是受害者。
钟离瑾想到年幼之时目睹母亲重伤难治、频频吐血,却仍硬撑着残破的身体急切地安排种种事宜,那时的他还小,当年是如何惶恐、如何害怕至今他纵然记不起细节,可留存在心底的阴影却一如昨日。
淳于衍、黎彬、黎杉、水君宁等的情况和他差不离,但他们都是男子,再则当初年幼,根本不似天於言等已然成人,拥有深刻的记忆和经历而更加痛苦。
就连林问歌,他们亦无法可比,当年的林问歌身体里装着的到底是拥有成人思维的小蓝,纵使当日的她封闭心门,拒绝让任何人亲近进驻,但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当时经历过的混乱,仍清晰地记录在了她的记忆中。
大家站在这里久久不曾向前一步,也许是被这惨烈的情景骇住了,也许是畏惧于前行,因为再往浮空岛的深处而去,可能看到更多的尸体、更多的鲜血和悲戚!
站在这里,一呼一吸间,像是连空中的气息都染上了这二十年前无辜而亡的诸多人未尽的心愿,枉死的悲伤,无处申冤雪恨的凄绝忿然。
连空气……都是悲痛欲绝的味道!
众人泪流满面,却仍被充斥四周的悲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就连逃都不知该怎么逃!
云起拍抚着怀中妻子的背,喉头滑动本想说出些什么来安慰,却根本找不到能够安慰这等伤痛的字眼,只得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问歌倒是没有一直沉浸其中,她微微用力推开云起,举袖擦了擦流泪不止的双眼,哽咽着挺直脊背向前走了两步。在大家眼中,她的背影纤细瘦弱,根本谈不上有力或者坚强,可这一瞬间,他们却无端端觉得,这个仍旧抽噎颤抖的身影,当能撑起一片天,燃起人心中的无限希望!
她没有叫回天於言等人状若癫狂的种种行为,更不曾说出半个字安慰他们,因为面对这般情景,什么样的言辞都是苍白的,她亦同样想要疯狂、想要长啸、想要怒指苍天,可同时,她心中涌现出的最多的不是报仇、不是报复,而是悲悯!
她的族人,死得何其无辜?
阳惊鸿的一个妄念,一次阴谋,竟让她这么多的族人为之陪葬,怎能不悯?怎能不悲?
“与诸圣众,在八骞林下,七宝台中……广信真人,心生哀悯,欲其济拔……常普无量功,舟楫生死海,济度超罗丰……各各稽首皈依,信受奉行。”林问歌一旋身,衣袂划过一个圆满的弧度,她就这么盘膝席地而坐,合上流着泪的双目动唇颂道。
一个个带着纯净道光的篆字从林问歌口中吐出,化作一圈圈道光的涟漪以她为中心荡向四周,其中蕴含着广博包容之力,所过之处尽皆留下了净化安抚之意。
一遍又一遍,她坐在那里将这篇经文念诵了不知多少遍,云起感受到了这经文念诵之后所散发出的超度之力,博大精深,带着天地间神秘莫测的那种强大力量。
令人心声安慰的是,随着她一遍遍地念诵经文,空中那种让人窒息的莫大悲伤和能感染人心的负面气息,竟真的渐渐淡了。
悲到极致,惨到极致,凄到极致,浮空岛上的时间虽然静止了,可却停不了这不断叠加了二十年的悲伤寂寥,纵使那些奇花异草将时间静止在了最美好的时候,也削减不了整个浮空岛上洞穿的萧索死寂。
虽然林问歌念诵的经文没能彻底让这种气息泯然消散,可到底让浮空岛上恢复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生气,至少大家纵然目睹眼前一切仍是心绪难平、难掩伤感沉痛,却不再痛到动也动不了的地步了。
云起扶着林问歌从地上起来,见众人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才一起向浮空岛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