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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像是怀里揣着颗炭。
起初她浑然未觉,是完全不会想到他会对卫家下手,又或者是他这些年的情绪已经控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总之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把儿子和贺兰及霍究赶到另一架车上去,然后抱着他的胳膊腻着他,不停地跟他说话撒娇。
四个月没见了,他也很想她。
他抱着她,在怀里一根根地吻着她的手指头。
她淘气地将手指尖伸进他嘴里挑逗他,佯装凶悍地问他这四个月在京师,有没有勾搭别的少女?
她真是能让人疯狂。从当年单纯又执着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美艳的少妇,在丈夫面前的一切行为,却也仍然不失少女的娇憨。
他仍然为她发狂。
他愿意把她宠到心尖尖上,让她有绝对资格为所欲为。
但他又悲伤地知道,这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很快到了南郊,他带着他们俩去庄子里散步,又去镇上买了许多东西。
淮哥儿很高兴,贺兰很淡定,与霍究研究起了街头的杂耍班子们背后的奥妙。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即将有场浩劫将发生。
夜里,他在房里拭剑,她忽然长发未挽闯进来:“卫家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刚才来人说好多官兵把家里包围了!”
他望着亮起寒光的剑刃没动。
她急切的样子,甚至令他陡然有股想要跑回去阻止他们的冲动。
“你说话呀!他们为什么包围卫家?!”
她急得跺起脚来,也许是正卸妆的时候闻讯跑过来的,身上袍子散着,长发散着,脚上还没有穿鞋。
“是不是你有危险了?李锭想对你做什么?”她眼里忽然有了些惶恐。
她的感知总是这么敏锐。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
说这些人的确是冲卫家来的,是他带过来杀她的父亲叔婶与侄儿女的?
说她等了他十年,等来的就是他的杀戮?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连呼吸都是带着罪孽感的。
“你说话!”她大声叫喊起来。
他回一回神,弯腰把她抱到椅上坐着:“先把鞋穿上。”
“我卫家都被围住了,你还有心思管我穿不穿鞋?!”
她声音凌厉,他猜她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盯了地下片刻,望着她:“他们是来杀卫家人的。朝廷有旨意,让我做表率,杀掉血统纯正的妻族,以为天下人的示范。”
她身子立时就僵住了。
“我没有听错,你要杀掉我们卫家的人?”她的声音轻轻,仿佛问重了便会引出不想听的答案。
他沉默,最后点了点头。
“兵权和卫家,我只能保一个。”
他从来没有想过兵权和卫家,这两者会存在冲突。
这两者本来就应该和平共处的。
如今不管怎么说,他手上也沾了卫家人的血,是他容许这一切发生的。
他是凶手,勿庸置疑。
“萧放!萧明辞!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她扯开嗓子捉着他的衣襟将他摇晃,在用全身的力气咒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