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 敲山震虎

见蔡吉既要人又要船，虽有一种被人往死里压榨感觉，但转念一想用自己船跑生意未尝不是件好事。就目前情形来说至少段融是不敢上东莱水军战船。谁知道身旁那个一脸凶相黑脸汉子会否一个不高兴就斩了自己脑袋。因此段融十分爽地答应道：“融恰有两艘海船可供调遣。不知够否？”

    “伽倻国小，一次也交易不了多少货物。两艘海船足矣。”蔡吉满意地点头道。

    眼瞅着蔡吉与段融你一言我一语间已然敲定出海与伽倻国交易一事，太史慈依旧皱着眉头向蔡吉询问道：“府君可是打算用郡府库房中囤积那些铜钱与伽倻国交易？”

    “没错。反正那些钱放库房里也只是徒增锈斑而已。还不如运去三韩换点粮食回来。”蔡吉说罢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段融。后者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

    “可慈听人说库房囤积铜钱大多是劣质小钱。伽倻国人真会收此小钱？”太史慈不放心地追问道。

    “子义兄多虑了。本府只是卖铜钱而已，并非是用这些铜钱依照面值购买伽倻货品。至于伽倻国购下这些铜钱后是直接充做货币，还是回炉重造，那就不关本府事了。”蔡吉一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当然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三韩那些城邦能直接使用汉朝货币，这样有助于日后东莱控制其经济。

    不过太史慈听蔡吉表示不会用小钱欺骗三韩人，便放心地点了点头不再提出非议。其实身为郡都尉太史慈也希望郡府能多屯粮草以便日后扩军。而低着头段融听罢蔡吉一番解释之后，是差点儿就要向蔡吉竖起大拇指。要知道用将铜钱当做货品交易主意可是段融琢磨了好久才想出生财之道。之前他也曾向父亲段奎旁敲侧击提起此事，却不曾想直接就被老父驳了回去。显然段奎也同已故蔡太守一样有些舍不得库房里那些铜钱。

    一想到父亲之前反应，段融不由地又有些担忧地向蔡吉进言道，“府君，眼下船、人都不是问题。但要将大笔铜钱调出库房怕是不易。”

    “这有何难，直接下令组建商队出海不就成了。”蔡吉不以为然道。

    段融见蔡吉还没明白他意思，便进一步点明道，“府君有所不知。家父与管郡承较为保守，融怕他们不肯拨出大笔铜钱让吾等前往三韩购货。”

    “原来如此。段曹掾放心，汝只需安排好海船和人手就成。至于其他事，本府自有安排。”蔡吉自信地点头安抚段融道。

    倘若换往日段融是断不会相信蔡吉能摆平他家那位固执老爷子。但经过今晚这番经历，段融心理上俨然已对蔡吉萌生了一种信任感。所以这会儿他二话不说便拱手领命道：“喏。”

    蔡吉见段融总算是有了点合伙人自觉，便又让其与管承等人商讨了一番日后出海护航问题。如此这般，直至丑时才着人驾车护送段融回城。

    而段融出了水寨，坐上蔡吉事先为他准备马车，这才发觉自己后背衣衫不经意间已然被汗水濡湿了大半。再一联想起先前大帐中种种经历，段融真是既后怕又激动。后怕是自己刚才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激动是自己后竟然不但全身而退还谈成了一笔想都没想过大买卖。不过让段融惊愕还是今夜蔡吉惊人表现。

    说实话一直以来蔡吉段融眼中就是自家老爷子捧起来一个傀儡而已。有时段融甚至还有些同情这位小蔡府君。毕竟以她年纪换寻常人家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年纪，眼下却顶着太守虚名空耗青春。然而经过这一夜惊吓，蔡吉段融心中形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劫船、销赃、绑票，这哪儿是十多岁孤女做得出事。可那位小蔡府君偏偏就毫无顾忌地一一做了出来。不仅如此她所作所为竟还得到了一群武夫支持。一想到蔡吉身后站着太史慈等人，段融便觉得这七月夜风吹自己脖子上都带着股子利刃般寒意。而今这种乱世，什么重要？钱？权？都不是。值此乱世手里有兵才实！只要有兵，那钱与权都是手到拈来之物。相反手里无兵，钱与权随时都会成为他人囊中之物。

    照今晚这架势来看，段融粗略估计而今蔡吉至少能调动包括水军内东莱七成兵力。相比之下，段家所能掌控兵力，仅自己庄子里庄丁以及之前陈都尉留下一千人马而已。不过考虑到，陈都尉旧部战力本就不强，且又是有奶便是娘墙头草。所以真要出什么大事话，这帮老爷兵是指望不上。

    出大事？会出什么大事？！段融被自己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但他却不得不去想父亲段奎与小蔡府君翻脸可能性。毕竟照今夜蔡吉表现来看，此女绝非甘做傀儡之人。倘若真发生这种事，自己又该如何处之？是否要将今夜之事告诉父亲？还是选择与蔡吉联手？

    而就段融坐车中胡思乱想之时，蔡吉也水寨大帐之中与太史慈等人讨论着段融刚才表现。显然段融虽与蔡吉达成了共识，但张清等人眼中这位段家大郎依旧是个不可靠之人。这不，张清就头一个向蔡吉进言道，“小主公，汝刚才不该同段融说那么多。”

    “张督盗认为段融会将今晚事告知其父？”蔡吉背手反问道。

    张清无言地点了点头表示其为此事甚为担心。一旁太史慈亦同样神色凝重。至于管承见他二人都对段融不放心，也跟着把脸一沉道：“主公，要不末将这去将那姓段小子拦下。”

    然而蔡吉却摆了摆手阻止了管承，跟着抬头望着天边微露白肚悠然道：“现就看段融自个儿选择了。不过本府倒觉得有时敲山震虎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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