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他突然到了东屋里,磨了半砚台墨,拿出一张小笺纸,就这么左手拿笔蘸了蘸墨,略一思忖就奋笔疾书了起来。
“徐兄台鉴。”
落下这四个字,他稍稍停了一停,继而就专心致志地继续往下写,竟是以自己捏造出来的那位世伯的口气给徐迢写信。信上丝毫不提昨晚这桩诡异的失火,只是略提一笔徐边当年于自己的雪中送炭,赞了一番这位徐二爷的高义豪爽,旋即又说起徐二老爷当年临走时曾说起此行艰险,但若有所得,则足以光耀门楣,只可叹如今旧友多年未有音信云云。末了,他才添上了意味深长的几句话。
“吾闻知徐氏宗族事,句容赵钦多有利害。徐家事,徐氏治,何假外人之手?彼赵氏虽句容大族,安涉徐氏内务?边兄从前盛赞徐兄高才高义,奈何族中以嫡系旁系故,宗房老朽却终不肯放权,以致太平里徐氏一蹶不振。今兄仕途得意,宁愿以宗族为掣肘否?”
将这墨迹淋漓的小笺纸晾干,他拿出信封装了,又让瑞生去请了慧通来,先对他提了提南城兵马司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定然不会让徐良吃苦,他才将信递了过去:“这封信你设法送到应天府衙东门,指名给我六叔。你今天才去过,尽量别让人认出你。”
慧通何等油滑,只一听就品出了其中滋味来,当即嘿然笑道:“徐七少的意思是,只要别让人认出我来,至于是否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却不要紧?”
这精明的贼和尚!徐勋心底暗叹了一声,当即点了点头道:“没错,要张扬,却得有度,这其中的分寸想必大和尚必定把握得好。”
慧通哂然一笑,当即二话不说地揣上信就往外走。临到门边上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书桌前头的徐勋,这才没头没脑地说道:“徐七少,你们徐家那帮人要知道你真被逼急了是这么个模样,迟早会后悔的!只不过,你也别只顾着外头那些麻烦,自古而来都有灯下黑的道理,你自个多留心留心身边的人。”
灯下黑?这家伙是说谁?
眼见门帘落下,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徐勋有心想再多动动脑子,可从昨夜到今天,从见到傅容到回来遇着失火以及诸多善后应对,他就没好好睡过,此时不但脑袋有些转不动了,而且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于是,他寻思着等慧通回来再问,索性去上了床,须臾竟是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耳边一阵唤声吵醒,睁眼一看,就只见慧通和尚正抱手站在床头,窗外日头赫然已经西移。一身短打扮的慧通轻轻咳嗽了一声,继而才似笑非笑地说:“徐七少,你交待的事情我办妥了。信稳稳当当送到了徐六爷手上,只此前东门上正好来了个新门子放刁,于是闹了好一阵子,想来徐家长房那边已经得知了。”
见徐勋只懒洋洋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偷窥的信中内容,终于忍不住啧啧称奇道:“看不出来徐七少你有这等本事,那徐八对坊间邻里津津乐道的世伯,竟是你杜撰出来的!”
打从托付慧通去做这事,徐勋就知道这和尚十有**能办成事情,却也多半不会放过偷窥信中内容,因而此时对方一言戳穿,他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竟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打了个呵欠道:“送到就好。”
慧通半辈子行走天下,滑不溜手的人见识得多了,此刻却是头一次被气乐了:“徐七少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万一我把事情宣扬出去,你这倚仗可是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悉听尊便。”徐勋慢吞吞下床伸了个懒腰,随即才看着慧通说,“这倚仗烟消云散不要紧,那王世坤却是货真价实的。你既消息灵通,怎么不去打听打听,他既然是魏国公府的小舅爷,在金陵城中横着走的角色,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到我六叔那特意等着给我赔礼?”
眼见慧通脸上的戏谑僵在了那儿,他方才笑容可掬地反问道:“倒是我想问一句,你刚刚说的灯下黑,想来不会是说金六那两口子,难道瑞生家里头有什么关节?”
“原来徐七少你也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慧通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旋即才淡淡地说,“你自个去问你那个小僮仆吧。徐八身上犯的事就是四五十小板,别人只能在刑罚上做文章,至于他……虽说多半是他老子造的孽,可万一闹开,那可不是他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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