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我不是什么天谕之人,而是冥王之子,所以此生才会承受如此多的折磨痛苦,却又每每能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消,而最终可能会沉沦到无尽的深渊底部。”
听到这句话,宁缺心头微凛,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愈发讥讽起来:“殿下,你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居然不知道现在流传最广的那个传言。“
隆庆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传言?”
宁缺用手指着自己,说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冥王的儿子。”
“传说中冥王有几万个子女,当然投射到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一个那代表着灾难和毁灭,并不是什么光彩夺目的形象。”
宁缺看着他说道:“结果连这么一个名头,你都想和我争?殿下你实在是太过好胜,太过骄傲,而且你的骄傲是虚假的骄傲,因为你依然在意世人的眼光,当年你连续败在我的手中受尽羞辱和世人的冷眼,所以你此番重现人世,除了杀死我,更重要的是想重新获得世人的尊重。”
“如果得不到尊重,你甚至不惜让世人恐惧你,因为这些浓烈的情绪,是支撑你活到现在的精神支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需要足够震撼的身世来历,很遗憾的是就算你能杀死我,却无法在这方面超过我,因为我的老师是夫子哪怕你被知守观观主收为弟子,你依然不如我,因为你的老师永远打不过我的老师。”
“为了修复自己的信心和严重受损的荣光,为了重新获得世人的敬畏目光你近乎饥渴地让自己不断强大,并且不断催眠自己,想让自己相信,你真的是什么天谕之人可惜道门的不容让你这方面的信心都开始动摇起来,于是你转而望向黑夜,恨不得让冥王与你的母亲上床。”
宁缺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疯了。”
隆庆说道:“将死之人哪有资格评断我。”
宁缺说道:“我也许没有资格,夫子呢?”
隆庆沉默。
宁缺说道:“当年你我一道登山,参加书院二层楼的考试时,你在柴门勒石上看到的是什么字?”
隆庆微微眯眼,他当然记得石上写着的那四个字,但他不想记得。
宁缺说道:“君子不争,这就是夫子对你的提醒或者说警告,你总想与人争,岂有不输的道理,你总想与天争,天怎能容你?”
隆庆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天不能容你,你…… 争还是不争?”
宁缺说道:“该争的时候自然还是要争一下。“
隆庆说道:“那为何我便不能争?”
宁缺理所当然说道:“你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你不要总想着和我争,你没有可能争的过我,越争输的越惨。”
隆庆笑了笑,平静而冷漠。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宁缺忽然推开天窗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天而降的雨水,感受着雨中渐淡的符意,说道:“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了。”
隆庆微微皱眉,心想究竟是谁在说废话?
车厢里,桑把经过改制的小铁圆筒,套在了匣中剩下的五根铁箭上,默默想着,少爷果然是世界上最会讲废话的人。
隆庆抬手,指向秋雨深处,说道:“你的井字符还在。”
宁缺左手握住铁弓,说道:“白痴,既然是我的井字符,怎么可能对我起作用。”
隆庆微笑说道:“那你为何一直未动?”
宁缺说道:“因为我需要休息,不然真的拉不动弓了。”
隆庆问道:“休息好了?”
宁缺说道:“神清气足意满,浑身都是劲儿。”
隆庆说道:“休息不用说话,有井字符在,拖延时间也不用说话,你先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而且似乎发自真心。
“那些话当然是发自真心。”
宁缺伸手接过桑递过来的铁箭,看着隆庆说道:“我将要杀死你,而我真心消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段时光,也过的非常不爽。”
隆庆面色微寒。
宁缺弯弓搭等,不再有任何废话,一箭向他射了过去。
隆庆对他的无耻冷血的战斗风格极为了解,谈话之时看似平静,实际上一直在默然准备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
看似毫无预兆的一箭,早已被他料到。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比先前未受伤时接宁缺铁箭时,更加从容,只见他道袖轻拂,破庙之前天地元气大乱,隐有桃花复现。
黑色的桃花,看似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一箭。
隆庆的身影融入秋雨之中,如魅般便要掠过那一箭。
接下来,便是一位知命境强者的恐怖反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那根刺在黑色桃花上的铁箭,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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