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桑桑的安全,也不用担心宁缺身上那股快要把整座长安城掀开的杀气。
离开皇宫经过南门观时,宁缺看着观里的飞檐和一枝瑟瑟探出头的腊梅,忽然想到何明池曾经说过的那件事情,看着身旁的桑桑问道:“虽然我很厌憎那个死老头,但你毕竟是他唯一的传人,听说西陵神殿那边一直想把你接回去,也就是说日后你有可能当光明大神官,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桑桑说道:“老师没有要我去西陵。”
宁缺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让你去西陵的意思,只是偶尔想想我家的桑桑,居然可以当光明大神官,便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一名光明大神官替你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甚至还要暖床,确实是很值得得意的事情,但如果让世间亿万昊天道门信徒知道你如此邪秽的想法,你信不信就算你进书院后山,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陈皮皮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前,看着宁缺嘲笑说道。
宁缺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总能这么容易地找到我?”
陈皮皮说道:“因为你身上无耻的味道很重。”
宁缺懒得和他打嘴仗,问道:“今天找我又有什么事?”
他忽然想起在雁鸣山下湖畔陈皮皮提起过,书院开了一场大会,大家吵来吵去都没吵出什么结果,七师姐说要抓自己回去审问,不由警惕问道:“师兄师姐们到底为什么事情争执成了这副模样?非得让我回去参加?你莫不是要骗我回去,让我代你成为他们的出气沙包。”
陈皮皮看了他身旁的桑桑一眼,说道:“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宁缺微异问道:“怎么解决的。”
陈皮皮说道:“因为某人自己解决了,所以师兄师姐们也就解决了。”
桑桑轻轻扯了扯宁缺的袖子,提醒道:“他好像是在说你。”
宁缺点头说道:“我也听出来这件事情里有些古怪。”
然后他望向陈皮皮问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陈皮皮应道:“找你回书院。”
宁缺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皮皮说道:“因为老师回来了。”
……
……
南门观那株探出墙孤伶伶的腊梅下,宁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从进入书院开始,他便一直期待着与老师——传说中的夫子相见的那一天,然而夫子始终在外游历,即便大师兄出现了依然没有出现,直到此时,忽然有个人跑过来说夫子已经回到了长安,这未免太突然了些。
宁缺不知道夫子是怎样的人,甚至除了西陵桃山一剪没之外,没有听说过夫子任何传奇事迹,然而他很清楚,一个能当小师叔师兄的人,一个能教出大师兄二师兄这样人物的人,必然是一个传奇到了极点的人。
而这样的人是自己的老师,每每想到这点,他便骄傲得意的牙疼,今天终于要见到老师,他便紧张焦虑的牙疼,下意识里想要逃避。
“我还没有刷……我刷了牙,但我……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你看,你看我身上这件冬服……已经好些天没有洗过了,上面还有粥渍。”
宁缺指着襟前牛肉蛋花粥的污渍,很认真很紧张地解释说道:“我看我应该回去沐浴焚香净身再换件新衣裳再回书院。”
“沐浴焚香净身?”
陈皮皮看着他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如果让老师知道你做了这些事情,肯定会让二师兄把你捧成肉饼,因为老师认为只有逝去的先人才能配享这些待遇,也就等于说你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宁缺不知道在松鹤楼露台上,自己已经骂过夫子是个死老头,所以此时听着陈皮皮的威胁,顿时从恶如流,表示马上立刻跟他回书院。
他望向桑桑,准备让她先回老笔斋。
“同去同去。”
陈皮皮看了一眼桑桑,说道:“老师大概对你家这位侯选光明神座小侍女很好奇,专门吩咐让你带她一起去。”
宁缺点头,除了他,桑桑对世间任何事情都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既然他同意她一道去,那么她便一道去。
然而去往书院的三人还没有走出长安城,便被迫停下了脚步。
因为长安城南门前的朱雀街宽坪间挤满了人群。
不知道是什么热闹事,竟在雨后吸引了这么多人。
陈皮皮踮着脚尖向人群里望去。
只见人群中间空出来的一片空地里摆着一个长条凳。
长条凳下趴着一只白狗。
长条凳上躺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穿着件破旧的皮袄。
皮袄之上是块沉重的条形大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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