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那块看似普通的腰牌说道:“这是老师留给我的,用他的话说这是西陵神殿光明大神宫的腰牌,如果我以后要坐上神座,需要把这个牌子带在腰上。”
宁缺看着那块腰牌,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两椿血案,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厌恶。
桑桑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宣威将军府的血案,应该是老师谋划的,他说那是因为他曾经在将军府里看见过一个生而知之的人,少爷,那是你吧?”
宁缺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对桑桑提起过自己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与她无关,没有必要让她像自己一样变得冷漠寡情,但他也没有刻意瞒着她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该知道的事情自然早已知道。
桑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老师要找的黑夜影子实际上就是传说中的冥王之子如果他找的就是你,那你岂不就是冥王的儿子?”
虽然宁缺来自另一个世界,身世可以说离奇,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和传说中的伟大存在联系在一起过,更何况是什么冥王,听着这句话后他只是怔了怔,嘲讽说道:“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曾经见过一次冥王,但我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冥王的儿子,你那个老师不仅是个疯子,更是个白痴。”
桑桑说道:“但有很多人会相信老师所以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宁缺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微涩一笑,感慨说道:“你说的不错,除了我们两个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就像床底下的那盒银票一样。”
桑桑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道:“还有件事情。”
“以后再说。”
宁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走到墙边抱起那个旧瓮,说道:“我要先把师傅葬了。”
桑桑指着新瓮说道:“还有一个。”
宁缺看着新瓮,微微皱眉漠然说道:“这个人害死我全家,害死小黑子全村,害死我师傅我不把这瓮砸了,已经算是履行了书院教授的宽恕之道。”
说完这句话,他便抱着旧瓮离开天井向前铺走去。
桑桑站在原地想了会儿,走到墙边抱起了那个新瓮。
老笔斋外那辆简陋的马车被大师兄带回了书院,还有那辆黑色的马车。
大黑马正在黑车前无聊地踢着蹄。
宁缺走到车旁,伸手在车厢壁上缓缓抚摩,纯由精钢铸铁构成的厢壁透着股金属特有的寒意,那些深刻的繁密符线却仿佛还留着颜瑟大师的气息。
他抱着新瓮生进车厢。
片刻后,桑桑抱着旧瓮喘着粗气也跟着爬了起来。
宁缺低头看着旧瓮,对大黑马说道:“去城南。
大黑马仿似听得懂人话,黑色的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车轮碾压着青石板,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车厢里一片安静,主仆二人分别抱着自己师傅的骨灰瓮,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宁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过来。”
桑桑很高兴,抱着新瓮便准备过去。
宁缺看着她怀里的新瓮,皱眉说道:“人过来,瓮放那边。”
桑桑低头看了一眼新瓮,抬头看了一眼宁缺旁边的空位,小心翼翼把新瓮搁到座椅旁靠着,然后走到对面,在宁缺身边坐下。
宁缺把怀里的旧瓮放到脚边,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一路无话,只有车声相伴,桑桑安心地靠着他的怀里,只是时不时会向对面看上一眼,有些担心新瓮会被摔倒,老师会散出来。
长安城南。
离书院不远处有块草甸,这片草甸属于书院,却少人打理,所以哪怕是在隆冬时节,依然能够看到漫长过膝的枯黄野草尸骸。
枯黄野草深处新立起两座坟。
宁缺在一座坟前重重叩了两个头,起身望向几步外另一座新坟,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我让你埋远点埋远点,你怎么就不听呢?”
桑桑理都不理他,跪在那座新坟前,学他的模样叩了三个头。
宁缺无奈说道:“现在居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桑桑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死都死了,还埋那么远做什么,他们在挑瓮的时候就说过,死之后并排陈放还可以做个邻居。”
宁缺看着身前两座新坟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愤怒骂道:“都死了还做什么邻居?都变成两把灰了,难道还想着能聊天能打架?真是两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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