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你稍稍想一想就知道哪个是哪个了。”宝玉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半晌不支声了。过了会子又小声说,“那玉山子,要不要干脆献给燕王,只做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玉山子早让老祖宗贪墨进了她私库。”贾琮微笑道,“当年薛家逼着二婶子还欠的银子,她老人家遂卖了凑钱。”贾宝玉脸上立时如开了个酱菜铺子,五颜六色都有。
贾琮又道:“对了,那个被小人害死的威震北疆的大将,就是宝二嫂子的亲爹。烦劳二哥哥,看在他老子的份上,对她好些。”
宝玉略一惊,脱口而出:“怪道她性情宽宏!”旋即又跌足叹道,“岳父大人竟是这般没的!好不冤屈。”
贾琮瞥了他一眼:“祖父不冤屈么?连先头那位北静王爷也一般儿冤的紧。这事儿本不想告诉你的。宝二哥哥从前过得干净,一直是老祖宗死死护着你之故。虽说后来她也不管事了,终究她身份摆着就是一个压力。如今老祖宗走了,还望二哥哥懂事些。我知道这事儿环儿早几年试过了,没成;我想再试一次。如今宝二哥哥也知道了,世道残忍并非是别人的故事,乃实实在在就扣在咱们自家头上。这回若不是阴差阳错的被林姐姐搅了此事,来日不论哪个王爷登上大宝,荣国府上下都没可能有命在。跟莫须有之死罪相比,你那点子能忍得住不纳姨娘的本事,不足够护住一个家。这些日子,二哥哥好生想想。”
贾宝玉臊得满面通红,喏喏了几声,回自己舱去了。回去想了大半夜才想起来,贾琮还是没告诉他林黛玉做了什么。
后头一路都还平顺,水路也快,赶上阳春四月在琼花烟柳间到了金陵。因先头有人早早报信,贾家的金陵老宅已清扫出来了,一行爷们奶奶姑娘住了进去。吴王自然不肯放过这等机会的。自打贾家进了金陵便打发了人来帮着照看,那人恰是陈瑞文。因他本是齐国府嫡长孙,与贾赦贾政贾琏贾宝玉都认得,又熟络金陵地头,委实帮了不少忙。三日后,将贾母与贾代善合葬。这会子恰是江南好时节,金陵百姓多有出来踏青的。见荣国府浩浩荡荡的安置老太君棺木,都远远近近的缀着瞧热闹。
又是祭拜祖坟。在船上,贾家几个女孩儿都已知道了那玉山子之事。一众晚辈跪在贾代善坟前,皆万千感慨。贾琮后来叹道:“大概很少有人家祭祖时像咱们今日这么虔诚。”因那会子瞥见林黛玉面色凝重,后悄悄问她,“姐姐想什么呢?”黛玉道:“告诉外祖父他外孙女要造反罢了。”贾琮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贾琮惦记卫若蘅,预备寻个日子溜去瞧他一瞧,乃跟陈瑞锦商议。陈瑞锦道:“等二老爷并宝二爷等回京了再说。”
贾琮含笑道:“陈瑞文来寻你没?”
陈瑞锦道:“他这些日子忙,围着大老爷转悠呢,倒是没来寻我。我家三姐姐打发了个丫鬟来了。”
“嗯?”
“她生了个女儿。”陈瑞锦挑眉道,“问我可有法子定给小萌大爷。”
贾琮呆了,张了老半日的嘴:“她女儿多大?就开始琢磨这个?”
陈瑞锦扫了他一眼:“两岁有余。这女儿后头还有个儿子,才刚四个月。”
贾琮抽了抽嘴角:“儿子才四个月就开始盘算拿女儿给他换前程,这儿子将来能出息得了么?”一时又笑,“萌儿已经长大到可以当香饽饽的年岁了?毛都没齐。”
陈瑞锦笑道:“不止是她。在京中的时候,二姑奶奶说,高家二奶奶也想把女儿定给小萌大爷,说是三爷从前在高家见过。”
“啊?姐姐没跟我说啊!”
陈瑞锦道:“那高二奶奶后来生的又是个女儿。二姑奶奶离开平安州那会子,她寻二姑奶奶哭了个九转回肠,迫得二姑奶奶答应她回京跟娘家提一句。二姑奶奶遂特挑了你不在的时辰来跟我提了一句,让我回头等要紧事都完了、找个不忙的功夫告诉你,再托你找个不忙的功夫同大老爷说一声。只是那会子老太君还没咽气,还有什么比她老人家要紧的?后来她老人家驾鹤西归,丧事自然也是要紧的。再后来还有回乡、入葬、祭祖。如今可算没什么要紧事了,我也不大忙了,故此我告诉你。”
她一壁说,贾琮一壁笑,趴在案上道:“我忙的紧,没有不忙的功夫,等萌儿长大了再说罢。”乃摇头道,“二姐姐是赶回来送祖母的,她竟有脸提这事!亏得二姐姐当年还命我帮了她一手。”
正说着,有小子进来回道:“三爷,西角门那儿来了两个吴王府的女人,说是想见起.点姑娘。”
贾琮忙说:“快些请进来!”
陈瑞锦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摇头道:“三爷这是多久没瞧上热闹了?可憋的慌么?”
贾琮挤挤眼:“寻常人的热闹好瞧,陈四姐你的热闹多难得瞧上一回?岂能错过。”乃滋溜一声藏到屏风后头去了。过了数秒钟又窜出来,捧了个点心盘子并一壶茶进去。
陈瑞锦四面一张望——她都多少日子没沾针线了!忙翻出针线簸箩来随手将木施上挂着的一件贾琮的孝衣取下来,轻轻撕破了个口子。人声并脚步声已进了院子,她遂坐在靠窗的一把官帽椅上,假意缝了起来。
耳听一声婉转的女声:“四妹妹。”甚是悦耳,原来竟是齐国府的三姑奶奶亲自来了。陈瑞锦忙放下手中的孝衣针线迎了上去。
贾琮在屏风后的缝隙中一瞧,暗赞这女子容貌不俗。陈瑞锦长得算是很漂亮的,跟她这姐姐站在一处,寻常男子第一眼都会看她姐姐。这女子二十多岁,艳丽如牡丹怒放,半分看不出是才生了儿子不久的。
这三姑奶奶拉住陈瑞锦的手急切道:“我托你的事儿如何了?”
陈瑞锦苦笑道:“姐姐,我不是荣国府的什么人,拿什么身份去说呢?大哥哥说岂不是更好?”
“他岂能说这个?”三姑奶奶道,“此事只能荣国府先提。不然,不成了你外甥同世子争了么?这个夺嫡的名声万万背不得。”
陈瑞锦低头自语道:“热闹没看上,倒是看了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