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以为这些人早已被暗中收买,变成玛丽的党羽,
难道说,玛丽的建议,真的只是为丈夫着想?还是为了在他面前做做样子?
“你可以自己去见他们,不必带上她。”
“她可以帮助我。当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时,她总是会适当地替我化解尴尬。就拿这次来说,我对新大陆一点也不了解,都是她替我圆场。”
“听着孩子,我以为我已经让你的姑姑转达清楚了。以后离玛丽远一点。”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路易半是委屈半是愤慨地叫起来,“您曾经那么喜爱她,还教导我如何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去善待她。可现在您却让我弃她于不顾。她聪明、漂亮、讨人喜欢,到底哪一点得罪了您?”
“问题就在她聪明漂亮讨人喜欢,”老国王猛地起身,“所以对你的权力有巨大的威胁!看看你现在被他迷得昏头转向的样子,我能想象将来她的任何政治提议,你都会不假思索地采纳!”
路易嘴唇发抖,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以来,在他的世界里,感情就是单纯的感情,是不需要掺杂其它任何的。这种思考问题的角度,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他咬了咬下唇,说:“那么我对您发誓怎么样?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可以发誓今后绝对不听从她的政治意见,只要她说往东,我就朝西。只要她推荐任用某人,我就永远不用他。这样您总不会赶她走了吧?”
“你是认真的?”
“我还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
“不。不行。”
“为什么?”
“……”
“因为您知道她的意见常常是对的。您担心我发了这个誓,反而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对吗?”
“……我承认,她的脑袋确实很好。”
“那么,我这样发誓:我只会听从她正确的意见,绝不让她做执行的人。这是您用人的方法,一定很有效。可以吗?”
老国王发觉自己心中既有怒气,却也有更多的耐心和迁就。如果是但年前,面对不听话的孙子,他可能已经甩手就走。王储两年间的改变赢得了他的偏爱。
“听我说,政治上,意见是否正确,并不是绝对的。我今天如果下令取消十一税,对平民来说就是正确的,对教会来说则是大错特错,对我来说呢,短期内赢得了在平民中的名声,却得罪了教廷,等教会停止给民众做布道、发救济金、收治病人之后,他们就会把那些名声全忘掉,开始痛骂我了。而玛丽呢,她不是圣母。她难道不会为自己谋取利益?难道她不会偏袒母国吗?将来,她身边还会出现一个阿谀奉承的小团体,她也会为她们牟利。她完全可以利用你对她的信任,鼓吹正确的一面,隐瞒错误的一面,误导你的判断。”
王储了然点头:“您是担心,我不懂得怎样分辨她的意见。”
“对。”
“那么,您可以教我呀,”路易眨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我知道,您所说的事,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也是关系到法兰西王室、乃至整个法兰西的重要问题。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我恳请您相信我能够将它学好,可以吗?”
望着孙子坚定澄澈的目光,爷爷忽然满怀欣喜地明白,他长久期盼的独立自主的个性,是真的在小路易的灵魂里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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