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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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晨坐在床边，将敷在李小山额上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取下，放到冷水盆里重新浸湿、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敷在她的额头上。他拂开李小山被打湿的额发，指尖轻轻在她脸颊上的伤口滑过，最终停留在李小山毫无血色的唇上。方晨把脸贴在李小山胸前，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闭上了熬得酸涩通红的双眼。他不敢睡去，生怕自己这么一合眼，再睁开时李小山已经不在了。他也睡不着，巨大的恐慌时时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坐卧不安，直到后来他发现这样听着她的心跳才能让自己踏实一点。

    那天捡到的车不知撞坏了哪里，从山里开出来后没多远就抛锚了，方晨只得再次背着李小山上路。之前他一直跟着搜寻队外出搜寻物资，对于周围的情况很是熟悉，沿着公路走了一阵，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处民宅安顿下来。到今天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了，这三天方晨寸步不离地守着李小山。李小山的情况没什么变化，依旧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不过此刻对于方晨来说，没有变化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方晨终究是不敌疲劳，睡了过去，然而身下的人稍微一动，他就立刻惊醒过来。先是伸手去探了一下李小山的温度，然后方晨发现，李小山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皮下的眼球滴溜溜地转动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方晨急忙握住李小山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小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仿佛在与什么拼命搏斗着，她的全身开始绷紧，手指痉挛一般抽搐着。一旁的方晨揪心不已，他不知道李小山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只知道李小山现在很痛苦，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李小山睁开了眼睛，通红的眼球中央，是大的吓人的瞳孔，黝黑深邃，像是黑洞一般，与此同时，她浑身的抽搐也停止了。眼球慢慢转动，看向了一旁的方晨，眼神中满是贪婪的饥渴。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长大的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着方晨猛扑过去。

    方晨把李小山的每一点变化都看在眼里，在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感到了一阵欣喜，但当他发现那熟悉的双眼中再也找不到那灵动的光芒时，方晨只觉如坠冰窟，心沉到了万丈深渊之下。

    “小山，小山，是我啊，我是……猪猪啊……”

    方晨痛苦地哽咽着，徒劳地呼唤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内里那个他爱着的灵魂已经不见了。他按着李小山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床上，李小山不住挣扎着，张大的嘴一开一合地撕咬着，曾无数次温柔抚摸他头发的手在方晨的手臂上抓挠。方晨注视着面前的这张脸，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种痛是那么熟悉，就像那个雪夜，坍塌的房屋吞噬了李小山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也是这样剧痛着，痛到他恨不能立刻死去。在发现李小山没有死之后，他曾无比感谢上苍，庆幸他还能失而复得。然而此刻，他不会再有那样的幸运。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不珍惜她，所以相同的痛楚要经历两次。

    经历过，并不能将此刻的痛苦减轻半分，反而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面对永远失去她的现实，害怕承受那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的心痛，害怕一个人被留在这世界上的孤独。他想起了她的嘱托，她不想变成“吃人的玩意”，她要他找人解决了她。她说她不要他亲自动手，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可是，最残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甚至于连最后一块巧克力都让给了他。

    “说好的一辈子呢？说好的给我生个女儿的呢？李小山，你就是个骗子，你从来都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为什么这一次要食言呢？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改，你觉得我改不好了，那我就滚，你不用躲我躲得那么远。我是混蛋，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得报复我啊？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找别的女人了啊，你听到了没有？”

    方晨喃喃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从心底传来，侵袭全身。他看着放在枕头旁的匕首，一手压住李小山的脖子，另一只手缓缓伸了过去。坚硬的手柄握在手心，掌心的皮肤火烧般疼痛。锋利的刀身上沾着干涸的血迹，衬得银色的金属更加冰冷锐利。匕首的尖端悬停在李小山太阳穴的旁边，尽管方晨全身抖得厉害，握着匕首的手却出奇的稳。

    方晨凝视着李小山的脸，想象着匕首刺入她头颅的样子，暗红的血液喷出，沾染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她会变成一具不会动、不会笑的尸骨，慢慢地腐烂，辨认不出样貌，最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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