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孔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李小山曾唾弃那些被求婚时捂着嘴哭泣不语的女人，觉得她们矫揉造作大惊小怪，然而此刻她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答应他，答应他吧，你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吗？

    可是他现在跟我求婚，是不是为了安我的心呢？如果他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要现在求婚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先答应下来啊。

    如果我答应了他，他再做出背叛我的事，那我该情何以堪？

    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李小山的大脑里激烈地争吵着，让她的头像是快要裂开一样疼痛。她努力想要做出决定，但是越是焦急，她越是开不了口。她需要更多的证据，能够让她安心的证据，能够让她说服自己的证据，可是她找不到，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找不到。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早已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她想要答应，她想要开心地戴上戒指，她想要激动地扑到方晨怀里亲吻他的唇，她想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她要结婚了。可是她的理智不允许，不同意她做出如此草率愚蠢的行为。

    最终，李小山伸出颤抖的手，从方晨的指尖取下戒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先收下了，但是……我还得考虑考虑。”

    说完，李小山假装没有看到方晨脸上那一瞬间的失望，转身面朝墙躺了下来。良久，蜡烛被吹灭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床垫一沉。李小山知道方晨躺在自己身后，但是他没有挨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架起一条空隙，冰冷的空气涌进来，带走了她全部的热度。窄窄的间隔像是东非大裂谷一样，隔出他们之间的咫尺天涯。李小山静静地流着泪，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这就是同床异梦吧。

    李小山嘴里是满满的苦涩。

    第二日起来，二人均没有提及昨晚的事，客气疏离地相互问好，然后起身洗漱，下楼吃饭。方晨没再与魏桂香多说一句话，他时时刻刻跟在李小山的身边。李小山充分地尽到了女友的义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方晨。饭后二人一同携手散步，还凑到改装车辆的马金树跟前一起看热闹。一直担心着二人关系的杨莉和夏至看到他们二人如此和谐的相处，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发现，李小山和方晨的目光一次交汇都没有。

    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三天，李小山提出了继续上路。方晨和夏至的伤势早已将养无碍，马金树修理改装车辆的工作进展也十分顺利。于是李小山布置了一日后出发的任务。杨莉带着魏荷香姐妹收拾整理着他们的各种物资，除去分配给各人的份额，其余的全部分类打包，分装在三辆车上。夏至重新掌勺，把一些需要加工才能食用的食物加工成路上方便吃的样子。方晨和刘新鹏一起帮着马金树做着对车辆的最后改装加固。而需要确定路线的李小山，则一个人捧着地图册发呆。

    她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几天了，除了像个木偶一样与方晨在众人面前表演恩爱戏码以外，其余醒着的时间她基本上都在发呆。不是李小山不想去考虑问题，而是大脑像是不好用一样，总是突然就一片空白，无论怎么专注，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走神。这种感觉对于李小山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简单来讲，李小山没做过笨蛋。杨莉曾带着李小山去测过智商，她的数值虽然没有达到天才的水平，但是也进入了超越九成以上人群的范围。她从来都是学得快，记得牢，反应机敏，再加上她沉稳有余活泼不足的性格，李小山从来都是少年老成的典范。她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听话学习好，所以这种大脑不够用的感觉，李小山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还好，行进的路线是早已制定好的，李小山的神游并没有耽误出发的进程。很快，就到了离开这个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旅馆的日子。依旧是方晨、李小山、刘新鹏一辆车，在最前方打头阵。接下来是杨莉、夏至、魏荷香，开着皮卡跟在后面。马金树开着箱货，带着魏桂香走在最后。在原地踏步二十多天之后，他们终于又踏上了向t市进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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