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发了神经,派了厢军过来防什么火。
开封府里有专门防火的厢军,要三司厢军过来凑什么热闹?刘太师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好在那里生闷气。
他倒不怕韩综查出什么来,这种事情刘太师和手下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套路都熟得不能再熟。一出了意外,果断壮士断腕,让被查出来的人和茶顶罪顶赃,剩下的都隐藏起来就是。等到风声过去,还有的是机会。
不过刘太师人老成精,心里知道一个道理,说是留了后路,那后路却是越向后面退风险越大。即使换不出茶来,手里的茶引也可以在行新茶法后贴纳实钱换茶,不过那样一打折扣最少一大半利钱就凭空没了。这钱交引铺还是赔得起的,不过参与的干人却经受不起这个损失。他们拿了主家的本钱出来经营,在主人那里的地位全看每年能生多少利,如果只是正经做生意得的那点利润,干人在主人那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干人再是风光,身份上还是奴仆,一在主人那里失宠,不能狐假虎威地借势,那就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们没了势力,刘太师就失了一半的助力。
事情一环扣一环,一旦脱了扣,整个网络就出现危机。
刘太师心须让参与的人获得远大于正常经营的利润,如果失掉了这次利用假期换茶的机会,那只能日后蚂蚁搬家,让内应的榷货务吏人修改账籍,一点一点把手里的茶引改变日期换实茶。那样天长日久,暴露的风险更大。
盘算着事情的利弊,刘太师只觉得自己胸口隐隐发痛。本以为今年借着茶法改革又能凭空发一笔横财,没想到事情一开头就如此不顺。
一个小厮从外急匆匆地跑进来,对刘太师道:“太师,那个领军的小军将不受彭主事的银钱,派人围住了榷货务,还令人回去请盐铁司韩判官去了!”
“知道了,继续去打探消息。”
刘太师用手揉着自己眉心,见小厮出去,又叫了回来:“对了,现在榷货务里向外搬的茶是不是‘朱’记交引铺的?”
“禀太师,是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厮出去,刘太师一下靠在椅子上,看着房顶出神。
“朱”交引铺除了东家,本钱主要来自城里的两位权贵之家,其中有两位主管就是这两家的干人。就看这位韩综识不识时务,有没有胆量动这两家了。
韩综中进士之前都是在外地州县任小官,中进士之后远走岭南,刘太师再是神通广大也摸不清他是个什么脾性,现在只好听天由命。大不了就舍了那两位主管干人,一切罪责都让他们扛了去,事情暂时先停下来。
浓雾带着春天的气息,劈头盖脸地扑在面上,让人神清气爽。
骑在马上的韩综脸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一语不发,只是随着带路小吏沿汴河急行。
徐平突然让自己派兵巡防,韩综就隐隐觉得要出事,却没想到是这种事。新茶法即将施行,现在有人却乘着假期向外换茶,用脚也能想出来是干什么。
能够让差不多整个榷货务的官吏一起作弊,趁机敛财,这背后的能量可是不小。韩综不是那种一心锐意进取的官员,并不想跟权贵之家硬碰硬,这种事情实在是非他所愿。
做了徐平属下那么多年,韩综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下来,辛劳受苦自己一个人做,有了功劳也自己得。徐平给的是立功的机会,立不了就是自己有问题。
韩综不知道事情会牵连哪些人家,只能暗暗祈祷不要涉及现任宰执家里。
韩综的父亲韩亿没什么明显的政治派系,作为御史中丞,这次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宰相,都是他立功的机会,其他人处理起来也毫无顾忌。
到了榷货前,韩综下马,跟着来带路的厢军径直到了官厅。
最早到的小军官上来行了军礼,恭声道:“禀判官,属下领令带手下来榷货务防备烟火,却发现今日务里本该不理事,却有人向外搬茶。事出非常,必有情弊,人已经拿了下来,请判官审问!”
韩综点点头:“你处置妥当,功劳我自会记得。带人过来,连同务里的官吏也全部一起带过来,我要问话!”
“诺!”小军官领令出了官厅。
韩综到上面的案后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门口,等待犯人的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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