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牛角上土,置户上,令人宜田。”虽然有这说法,徐平却不信这一套,他来这里是学习这些常见礼仪的,不能只看书上说,不是来跟百姓抢这一把土的。
不过刘小乙既然抢到了,便也不好扔掉,找块布包了,让他带在身上。
此时天时还是早,徐平便没有骑马,与刘小乙慢慢溜达着,到了州桥还买了两碗馄饨吃了,才晃晃悠悠地到了三司衙门。
到了官厅,杂吏人上了茶,徐平喝着养神。
编修三司条例所石全彬已经带着人收拾好,过了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徐平要辟好官吏带着前去办公。三司几位副使是当然人选,还有三司的勾院主官,因为业务直接相关,都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些人不能天天在那里当值,徐平要选出常驻的官吏来。
正在徐平想着杂事的时候,门外的军将高声道:“盐铁判官郭谘求见!”
徐平听了,一下站起来,高声道:“快快进来!”
徐平站起身,从案几后绕到前面,看着走进门来的郭谘,朗声道:“中牟一别,不知不觉就已经近十年,主簿这些年一向可好?”
郭谘上来见过了礼,笑着道:“虽然有些小过失,终究还算顺利。只是想不到当年的田间少年,如今已经封侯,贵为副使,世事谁能预料!”
徐平急忙让坐。
郭谘道:“如今你为一司之长,上官面前,属下哪里有坐的地方。”
徐平把郭谘按到位子上,口中道:“当年我发解,还多亏仲谋保举,才有了今日,怎么说这些见外的话?以后在我这里,不用拘礼!”
说起来,郭谘是徐平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位官员,踏实肯干的作风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影响深远。如果当时不是遇见郭谘,而是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吏,徐平未必就像现在这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人生的事,确实是难说得很。
郭谘离开中牟主簿任上,本来升为大县知县,不过因为部下犯法受到了牵连,曾经降职。几经蹉跎,现在还是知县,官职跟前几年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说起这几年的经历,郭谘无限唏嘘。他当主簿的时候,徐平还在田园里种地,天天想的无非是怎么让地里多收几斗。几年过去,自己与当年相比没有多大变化,徐平却从田园郎摇身一变爵封郡侯,官至副使,人生的际遇实在是难以预料。
虽然也中过进士,但郭谘在经义文学上并不精通,而是长于吏材,擅长机械田亩水利,是个实干家。奈何这个年代实干家不吃香,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吹的,会吹的又不如会写的,能干嘴拙不善于写文章的只能沉沦下僚。
太祖太宗之时,国家初定,用的大臣多是精于吏干的,典型的如赵普。到了太宗后期,天下太平,风向慢慢改变,真宗朝就彻底扭转过来了。
这时候的官员,经常被分为吏干型和文士型,文士型哪怕政绩平庸,只要文章写得好,升迁也是飞快。而吏干型再是能干,往往也被压制,机缘巧合冒头,也会受讥讽。前有冯拯,被讥为无学,就连现在的徐平,也受到非议。不是圣眷正隆,官也不会轻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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