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了饮宴的土官,众人对他感恩戴德。
两相比较起来,土官对曹克明亲敬大于畏惧,对徐平则是畏惧居多。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也不能勉强什么。
徐平坐在后衙里喝茶,边看书手抄录的各土官治下的情况。这些人好不容易招集一次,自然不能白来,都要求向专设的人员汇报自己治下的情况,诸如户口、疆域、财赋等等无所不包,提举司的版籍大多也是这样而来。
到了傍晚,徐平重回酒场,说过几句场面话,大家便都散了。
夕阳落到了山顶上,红彤彤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众人散去,徐平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这一天虽然没做什么事,但感起来累得很,还好最终没有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两天提举司没有什么安排,众土官可以自由活动,走亲访友什么的。这些人说起来离得不远,最多不过两三百里路,但由于交通不便,几年也见不上一面,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加强一下感情。
当然忌讳还是有,比如私下密谈,互相串连,一旦被提举司发现就会列入黑名单,加倍防范。蛮人们有没有这个觉悟徐平不知道,但他已经吩咐了手下兵士,加强寨内的巡逻,遇到这种事情小心留意。不要去打扰他们,把人名和地方记下回来禀报即可。
三天之后,提举司会检阅带来的兵马,之后这次聚会也就散了。
虽然还没有开始就冷,时令上却已经是冬天了,天黑得早。
太阳落山,徐平吃过了晚饭,一个人坐在后衙花园内看书。虽然有进士出身,徐平自己却知道真才实学上还是有欠缺,没事便看看书,不说从书里学到什么东西,最少读得多了与人交谈不会闹笑话。
谭虎静静站在不远处,躲在黑影里。徐平不喜欢总有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他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成了徐平影子里的人。
一个兵士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谭虎急忙迎上去,低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官人面前稳重一点!”
兵士道:“衙门外来了一个人要见官人,也不说自己是谁,我们如何肯放他?最后他拿出这个盒子,说是官人见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会招见。”
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个不大的木盒过来。
谭虎接过,见上面帖了封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在手里掂了掂,谭虎道:“好了,我会交给官人,你出去等着吧。”
打发走了守卫兵士,谭虎来到徐平面前,递过盒子道:“官人,外面来了个陌生人,给了守卫这一个盒子,说是官人见了里面东西自然会见他。”
徐平奇怪地看了看盒子,但手便去接。
谭虎却收了回去,口中道:“来人身份不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是由小的打开,官人看着就好。”
徐平点头,让谭虎打开。徐平自己是不怎么相信那些阴谋鬼计的,这跟他前世的成长环境有关,工作中都是与一是一二是二的数据打交道,天然地对那些小心思不感兴趣,这一世也不能一下子改过来。
谭虎把木盒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去了封条,看看徐平,用自己身子挡住才打开了盖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谭虎让开,徐平才看见里面是四四方方一枚铜印。
谭虎把铜印取了出来,看看也没什么奇怪,交给徐平道:“这人搞什么古怪?盒子里放一枚铜印做什么?”
徐平接过铜印,仔细看了看。
作为朝廷命官,徐平对官印自然是极熟,认出这是一枚官印,而且就是发给邕州属下土官的,已经有些年头了。
仔细看过,徐平对谭虎道:“这是七源州知州的官印,当是太宗朝铸了发下去的。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来人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
谭虎想了下才道:“官人莫非忘了,现在七源州已经落到了广源州的手里,来人莫不是前任知州的后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徐平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思索。
天圣五年,交趾进攻七源州,攻破之后抢掠一番,也不能长期逗留,最终还是撤了回去,算是做了一回强盗。
交趾从七源州撤走之后那里就成了真空地带,被占据广源州的侬存福乘虚而入,占据了那里。侬存福最早向宋朝要求纳土,说的就是比照七源州旧例。
七源州早早就向宋朝归顺,但那里的位置着实尴尬,正处于交趾和广源州之间,两者都要争夺。但偏偏宋朝的势力伸展不到哪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源州被其他势力吞并。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七源州才偏向大宋,惟有这样才能保持独立地位。
现在有人带了七源州的官印来,这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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