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荡产的也所在不少,差役是很可怕的负担。
又等了一会,酒菜终于上来。徐平看看,标准极低,这么一大群人,全部花销也就在一二十贯的样子。要知道这种公务筵请,少则百贯以上,碰上奢侈的知州花到千贯以上也不少见。寇准在地方为官,最喜欢大吃大喝,经常围起大帐点起巨烛与同僚通宵饮宴,公使钱总是不够花,宋朝常见景象。给通判就是这种接风标准,说出去要被别人笑死了。
曹克明脸上也挂不住,不过他也知道公使库里的情况,不好苛责办事的小吏,只好厚着脸皮道:“徐通判自中原来,酒肉都是吃厌了的,来到岭南,多尝尝这里的瓜果,与中原滋味大大不同!”
徐平也不说话,别人敬酒他就喝,别人吃菜他就拿筷子。
半年多时辰,酒筵就草草结束,又没歌舞,也没其它节目,一众僚佐本就是坐在那里受罪,一哄而散。
徐平回到自己住处,高大全与几个徐平的随从军士正坐在院里闲聊,急忙站起来行礼。
知道州衙里的公用伙食因为他封了公使库已经断了,徐平便问道:“你们吃过了饭了没有?”
旁边秀秀正骑着她的那匹宝贝果下马闲逛,听了抢着答道:“我们吃过啦!官人,我们出去吃的糍粑,还有一种米面,滑溜溜的真好吃!”
米面就是后来的米粉,正是广西流行的食物,徐平笑了笑。
在院里坐下,喝了碗茶,徐平便与这些随从军士闲聊,问他们是哪里人,家里户口多少,每月军俸够不够养家糊口。
厢军都是从本就招募,尤其这些人不隶正式指挥,都是邕州附近的农家,只有谭虎一人是禁军拣剩的,无家无业,算是专业人。
说到军俸,谭虎笑道:“邕州地方物价便宜,像我这种没有家室拖累的,当然吃喝足够。其他人都有父母妻小,这点俸禄够上什么!全靠家里人在家里种地营生,才能糊口罢了。”
厢军的俸禄比禁军差得多,这种情形也在徐平的意料之中,只好等以后如果军资库丰盈起来,多给他们点赏赐好了。
说会闲话,谭虎道:“官人的官服还是中原的形制,在这里穿着就有些热了。邕州盛产苎麻,外面纻布便宜得很,官人可以别制一套,穿着也凉爽。”
纻布是邕州的大宗收入来源,远销四方,又被称为夏布,在这种地方比徐平身上的衣服舒服多了,徐平自然答应。其实他一到这里,这些东西都应该准备好的,哪里还要自己置办。现在公使库里没钱,他连安家费都领不到,再说曹知州眼里没放下他,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秀秀在马上玩累了,便把马牵到一边马槽拴住,也凑过来听。
徐平便道:“秀秀,从明天开始我们自己开个小灶,每天你与高大全出去买菜做饭,我的俸禄便由高大全收着,一个月结一次账就好。”
秀秀道:“为什么?我听他们说,州衙里有专门的疱厨,我们都可以在那里吃饭,并不需要自己做。”
徐平摇摇头:“州衙里的疱厨只怕到了明天就开不火了。”
州衙的各种用度是公使库每日支出的大项,从明天起,不知有多少人要跳脚了。徐平琢磨着该赶在年前把这月俸禄提前发下去,还有年节的赏赐,一次性发足,平息一下受损失的人的怒火。他与曹知州的矛盾,没有必要牵连到其他人,让人家连年也过不好。
这两秀秀到处被人奉承,还以为从此之后跟着官人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还要天天做饭,嘟着嘴站在一边生气。
徐平随口安慰两句,秀秀只是生气不理他,徐平也就懒得再管。这两年秀秀天天与苏儿在一起,也学上她的娇气毛病了。
说过了秀秀,徐平又对谭虎道:“你与高大全安排一手下人的轮值,不需要所有的人全部天天跟着我,有了空闲,自己做点营生补贴家用也是好的。如果要出城,我会让高大全提前告知。”
谭虎谢过。厢兵生活不容易,如果没有外快,长官再不赏赐,生活就过得非常紧张。徐平能体会他们的辛苦,也让他们舒心。
看看月上中天,徐平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大家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还有的事情忙,不要懈怠了。”
通判的职掌非常繁杂,接下来一个月徐平都没有空闲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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