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爆脾气,赐名王爆。”王俭怅怅地笑了,浑身的嚣张气焰彻底收敛,竟让他的眉眼都干净起来。
再不是只手遮天的王家家主。
而是四十余年前的少年,时光未老。
“能头次见面,就对老身说出请君相助。他救你一命,还说君不必救臣,让你还恩。是他李赫的脾气。利益算得门儿清,贪也贪得理所当然。”辛周氏也笑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点,哪怕从不懂事的稚子,成长为心思如海的大人。你也依然追随他。不是因儿时的诺言,而是因他这个人罢。”
王俭低头一笑,竟显出分心事被撞破,少年般的局促来。
“不错。他不一定是好人,却是合格的君上。所以我庆幸,我没有看走眼。追随明君,建功立业,男儿笑傲凌烟阁。”
这番意气勃发的话,因为太过豪壮,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从年过半百的权臣口中说出,就有些滑稽了。
辛周氏噗嗤一笑:“爆,果真是王爆。你打小就热衷于功业,所以才在李赫迷上常氏后,比谁都还痛心疾首。”
常氏,准皇后常氏。
这是段青史流芳的痴情。却也是一切恩怨的源头。
王俭眉山一挑,哪怕过去数十年,他的语气也多了分怨尤:“三宫六院,本没有错。但他对常氏用情至此,已超出了帝王的底线,甚至和王家上下结怨。他被儿女情长迷了眼,太过孤注一掷,忘了自己身为君王的责任。”
王俭顿了顿,加重了语调:“也忘了我和他的共愿。国泰民安九州晏,百年盛世我辈创。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效忠的君上,变成了个只知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小白脸。”
“王爆,王爆,你不亏这个爆字。和你讲情字,就是对牛弹琴。不过世人千万种,你也没错。但后来你和李赫立的约,你可还记得?”辛周氏白了他一眼。
“自然。他也是,虽然陷入情局里,他脑子还是清楚的。我无数次问他,江山和美人,他到底要哪一个。他却说,我愿美人,但江山为我责。不如,和我立下百年约。”
王俭顿了顿,似乎要平复已经汹涌的回忆,才能压抑着脸面把话说完。
“他和我约定:若有一日,他为美人而弃江山。若无皇子可辅,若他人虎视眈眈,则我可取而代之。”
为美人而弃江山。
若无皇子长成,可为辅弼,若有司马昭之心,奸臣觊觎,若天下可预大乱,长安不长安。
则君可取而代之。
这是句太过惊心动魄。拿到外面去就要掀起腥风血雨的话。
也是根本未录入青史,只以两个兄弟赤诚所支撑的约定。
“你俩,还真是兄弟。真正的兄弟。”哪怕辛周氏早已知道,但再次听到这种话,她还是不由脸色微变。
“不错。若说是君臣,更像是兄弟。从十岁那年起,就是一辈子的兄弟。”王俭的眸底划过一抹暖色。
兄弟。
简单的两个字,却超越君臣,让他们一起平治天下,热血建万世功。
简单的两个字,却超越利益,让他足以天下相托,他也从未忘记。
“所以,常氏去后,李赫整个人就垮了,皇子们年幼,其他四姓各怀鬼胎。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履行这个约定了罢——取而代之。”辛周氏微微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