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得直白。窦安眉一横,又要嚷嚷,跹跹却瞥了他一眼,及时接了话头:“辛姑娘直来直去,同样好气度。那跹跹斗胆,就一一回姑娘的话。若是三个回答姑娘都满意,可否就此考虑,纳我为辛家人?”
辛夷点点头。辛歧和辛芷颔首。见满堂无异议,跹跹才婉婉说下去。
“一,关于出身。奴乃花间头牌,向来卖艺不卖身,哪怕捧千金而来,跹跹也未失清白。况且此后从良,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跹跹都发誓做到。绝不将花柳的习气带到府里来。”
“二,关于嫁娶。奴虽认了公子,也觉得当下就论姻缘,确实仓促。跹跹愿以舞姬身份留在辛府,待上时日,姑娘觉得跹跹配得上公子之妻,再论八字不迟。”
“三,关于生计。奴方才瞧见,辛府旁边就有乐坊,奴凭花间头牌的舞技,去那儿教授舞艺,挣自己的饭钱,晌午去,黄昏归,若有余钱,也可为公子慢慢还上偷拿的五百金,算是赎罪了。”
女子清音如凰,不卑不亢,虽然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但日光照耀下的眉眼,竟毫无脂粉靡靡气,倒更似温柔刀,英气无声无息。
辛夷咧嘴笑了,笑意干净,最后一丝对“窑姐儿”三字的抗拒烟消云散:“好。我辛夷应了。爹爹和阿芷觉得可好?”
“也好。便收拾离窦安近的西厢房,予你住罢。”辛歧点头,立马起身告辞,张罗住处去了。
“既然先不是表嫂,那阿芷唤你跹跹姐,可好?”辛芷像个黄鹂鸟似的,立马蹦过去拉跹跹的衣袂,显得很亲切。
“当然好。那我唤你阿芷,也好?”跹跹亲昵地拉过辛芷的小手,窦安也跟着在旁傻乎乎的笑。
先前的寒冰乍然融化,满室春风和煦。辛府诸人依次来向跹跹见礼,欢声笑语,没落的辛氏又现几分人丁兴旺的盛景。
然而,当这“礼”见到杜韫心那里,就成了“无礼”了。
杜韫之都客气地揖手,丝毫没因跹跹的出身,流露出不屑。但轮到跹跹向杜韫心行礼,杜韫心却公然僵着脊背,膝盖都不弯半分。
“窑姐儿?”杜韫心从鼻翼里挤出丝冷哼,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就算赎了身从了良,骨子里的脏也洗不干净。”
“韫心。”不待窦安发飙,辛夷凉凉地瞥向杜韫心,两个字警告无穷。
没想到杜韫心顿时蹭鼻子上脸,火气比辛夷还大:“辛姑娘,你糊涂了不成?辛府不再是官家,也是干净的平民,怎可与窑姐儿来往?还什么暂时纳为舞姬,甚至以后可能嫁与表公子为妻?和窑姐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杜韫心可不作践自己!”
“好!杜姑娘好歹曾经是官家小姐。”辛姑娘讽刺地加重了“曾经”两字,“既然不愿作践自己,那就请便罢。大门在那边,我辛家不拦。”
杜韫之急了。忙按住杜韫心,一个劲儿向跹跹作揖:“姑娘莫见怪。官家杜氏没落,家妹还有些走不出来。嘴巴毒了点,心不是坏的。姑娘饶过,饶过。”
跹跹眉梢一挑,看向辛夷,没说话。
辛夷的目光在杜韫之弓成虾的脊背停留,无声咽下口气:“跹跹虽出身烟花,但卖艺不卖身,是干净人儿。况如今她已赎身,是我辛府舞姬,和过往再无牵连。若有人再拿这个说事,我辛夷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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