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吐蕃和南诏,一人把玩着食用的宝石汤匙,一人手抓着炙羊腿径直往嘴里送,那点怜悯顿时化为了鄙夷。
“臣附议。”“臣也附议。”一个个朝臣站出来,附和郑斯璎,斜眼乜着使臣,毫不避讳地带了炫耀。
吐蕃和南诏使臣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淳朴,反而乐呵呵地拊掌:“天可汗圣明!”
李赫当即准了。遂有太监撤下酒席,诸人盥手净口,台中燃起香薰,备好文房四宝,空气里顿时充盈了墨香。
“既然是斯璎丫头提议,就由尔第一个起头罢。”李赫似乎心情很好,噙笑道。
“谢皇上!臣女以为,今我大魏国泰民安,万国来朝,又有两国使臣在座,更显恢弘气象!臣女为大魏子民,深感处盛世之幸,这第一首诗,当赋明君!斯璎献丑!”郑斯璎娇声响彻,掷地有声。
“唐尧后兮稷契臣,匝宇宙兮华胥人。尽九服兮皆四邻,乾降瑞兮坤降珍(注2)。”
最后一个珍字落下,台中顿时响起赞誉声。连辛夷也暗暗点头。
此诗气势恢弘,毫无雌声,更似关西大汉执铁板,高唱大江东去,虽然诗意司空见惯,但已见风骚功底。
“好诗。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合着男子的拊掌声,从东边席座传来。
“谢晋王爷谬赞!”郑斯璎看清男子面容,也不禁由衷大喜,盈盈拜倒。
李景霆脸色并无太大波动,只是微微挑眉,拿折扇柄敲着掌心,然而对于号称老铁树的他来说,这样当众的赞誉已是破格。
果然,熏凉台再起骚*动。
群臣们贼鼠子般的目光在郑斯璎和李景霆之间打转,纷纷交头接耳:“何时晋王爷会对个女子上眼了?”
“你们不知道罢。听说前儿郑大姑娘在大明宫中暑热,是晋王爷亲自抱她去太医署的,沿途多少宫女太监都瞧得清。”一个太医得意地压低了语调,大有深意地努了努嘴,“晋王爷也到该选妃的时候了。”
李赫也深深地瞧了李景霆一眼,正要开口,忽听得吐蕃使臣禀道:“诗中言唐尧,似乎是了不得的神人,可是天可汗的尊讳?”
熏凉台中陷入了突兀的死寂。
郑斯璎笑靥一僵,唇角有些抽搐,李赫也没发话,似乎还就等臣子的回答,自己权当看好戏。
谁都看得出,这首诗是歌颂明君。说白了,借先贤唐尧诸名,给李赫戴高帽子。唐尧借指李赫,然而李赫本来的名字又不是李赫。
若是否认,那就是打李赫的脸,当今之君难道是昏庸?若是承认,李家的江山成了唐家的,这又算哪门子事?
诗词中的文字游戏,到了吐蕃蛮夷嘴里,被大白话揭了出来,话是粗俗,却反而丝丝错都没。
“父皇文治武功,开百年盛世,虽不是唐尧,胜似唐尧。”忽的,李景霆凉凉的话,打破了凝滞,给郑斯璎解了围,也挽了大魏一个脸面。
“对对对,皇上不是唐尧,胜似唐尧。”群臣立马附和,使臣恍然大悟,喜得举杯相祝,熏凉台笙箫重起,似乎方才的尴尬只是幻觉。
唯独郑斯璎的脸色不太好看。自己才以一首诗出了风头,又被旁人拆了台,还是俩连平仄都不懂的蛮夷。
注释
诗言志句:节选自《尚书·尧典》。
唐尧诗词:节选自王维《奉和圣制天长节赐宰臣歌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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