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仍在,这对经历过生与死的林庭筠来说,是抚慰心头伤痕最好的神药。
梦又梦,痴又痴,恨又恨,只一人身,惟愿此生不醒。
陈明珠所住的枝宝宫门外,小宫女颤颤巍巍的缩着肩膀,见着陈文安和林庭筠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张道:“奴婢见过文王殿下,见过明熠郡主。”
两人正相视狐疑,只听清脆的摔裂声从屋内传来,绕过略空旷的庭院,仍清晰可闻。
“父皇就是嫌我在宫中碍眼,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公主我也不当了,我现在就离宫出走!”
叫嚷的声音落在林庭筠的耳中,双眸顿生些许迷惘。
上一世的此时,陈明珠应是无忧无虑的,难道是和亲的事提前了?
“等我走了他们就满意了,他们心里就舒坦了,反正都是我一直在碍眼!我这就走。”
嬷嬷和宫女焦急地不住哭喊:“公主,公主娘娘,您可不能走,陛下并非是这个意思啊。”
“父皇就是这个意思,他就是看我不顺眼,看不惯我不守规矩,看不惯我的吃相,看不惯我的坐相,他什么都看不惯!我就算死,也不会任由他摆布我。”
陈文安脸色渐沉,冷冽的空气中,呼出的哈气衬托着他脸上的棱角愈发严峻。
“怎么回事儿?”
未等跪着的宫女应声,屋内又飘来忿忿的吼声:“我才十三岁,阿筠也十三岁,为什么不给阿筠定亲,却要先给我定亲?”
“公主娘娘,陛下真是为着您着想的,你别闹了,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又该训您了,你要是碰伤着了,我们满屋子都不够赎罪的。”
摔打声伴随着陈明珠略带哽咽的声音:“训我就训我!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去灵静庵找阿筠,我们姐妹俩都出家为尼。”
“公主娘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林庭筠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秀眉,望着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宫女:“还不快说。”
“是,是。”
小宫女吓得脸色苍白,胆怯的眼睛只盯着地面上的一块积雪:“陛下给公主娘娘觅得一桩婚事,据说是内阁首辅郑大人的嫡孙,公主不愿意......又被陛下训斥了几句。”
在宫女的提醒下,林庭筠才想起南藩求亲前,皇舅舅曾在朝中大臣的子孙中挑选过一人。
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现下看来,这位倒霉催的驸马人选,正是这位郑大人的嫡孙。
方才在仁寿宫还被祖母纳入选婿人选中,如今又被皇舅舅提及要尚了驸马。
有些事巧合起来也是挺有趣儿的。
林庭筠紧随陈文安进了门,见着满地的珐琅琉璃碎片,不由蹙了蹙眉惊呼道:“枝宝宫遭贼了?”
陈明珠正赤脚站在暖炕上,只听得外间熟悉的声音,忙垫着脚探头问:“是阿筠么?”
林庭筠笑而不答,目光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大表哥:“看来这贼破坏力顶好的。”
“陈明珠!你给我过来!”
“大……大皇兄?”
相较于陈文安沉怒的声音,陈明珠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惊惧,又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