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庭筠心底惦记着去南山折梅枝一事,早早地用了早饭,唤着王嬷嬷和玉珠一道上山。
坐落在山腰的灵静庵,后方依傍着陡峻的山峰,那些梅花正是开在相连的平坦之处。
林庭筠身穿白色锦袄,脚踏祥云小靴,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王嬷嬷年岁高,跟在最后面有些气喘吁吁的,放慢脚步又怕郡主出事,只得勉强跟着。
红梅开的甚是鲜艳,玉珠忙四处寻找开的最盛的的枝桠,满脸笑意的探头伸手。
“郡主你瞧,那里开的最盛,奴婢给您摘来。”
玉珠说着便奔着甚是红彤彤的梅树而去。
可她方走进树跟前,只听得郡主厉声道:“离远点!”
林庭筠脸颊冻得微红,说话间呼出口的哈气白蒙蒙的一片。
只这一声,唬的玉珠忙收回手,一路跑到林庭筠和王嬷嬷的身侧。
躲在后面胆怯地低声问:“郡主,您是不是瞧见什么了?”
的确是瞧见了,那株梅花树下半坐着一位绿衣女子,魂魄虽淡,可还是瞧得清她正在抽泣。
“回去罢。”
林庭筠兴致全无,上一世她看过许多魂魄。
可往往魂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辜负他们的人,可怕的是让他们眷恋在此处的人。
南山一行让林庭筠连着几日恹恹的。
王嬷嬷以为她被吓着了,让玉珠敲着盆碗唤了好几次名字,可都没甚成效。
上夜时,她正欲吹灭灯烛,却被半靠在床榻上的林庭筠唤住。
“嬷嬷,我问你些事。”
林庭筠双手拽了拽被子,将手臂埋在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双铮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火烛下仍璀璨夺目。
见着王嬷嬷走近,她才微仰着头问:“南山......可常有人去?”
这些日子她琢磨着梅树下哭泣的女子,总觉着有些许怪异。
上一世她虽从未去过南山,却也模糊地记着南山人迹罕至,无人涉足,如此哪来的魂魄呢?
而且庙庵重地,怎么会有人随意设坟?
王嬷嬷似乎感受到她的话外音,一脸认真的坐在床边,紧皱着眉头试探着:“郡主可是有什么猜测?”
她说着只觉着背脊发凉,情不自禁的朝着棉被贴了帖,望向林庭筠的视线中添了份敬意。
不说旁的,单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天生一双异眼,若非在灵静庵住着,岂不是成日里都要见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那日在南山,郡主的反应很是淡定,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哭爹喊娘,只这一点足以让她心生佩服。
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自己活了半百的人,也是受不住那些的。
林庭筠伸出手将被子朝着王嬷嬷的腿上盖着,低垂着双眸,轻声道:“若是依我所想,恐怕那女子的出现并不简单。”
嬷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重的面色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只听得林庭筠继续道:“嬷嬷,明儿让宝珠下山一趟,就说南山那株梅花树露出人骨,让官府的人来查。”
“是,不过……宝珠平日里最懒怠,想必会扭扭捏捏的推脱,何不让玉珠去呢?”
林庭筠闻声却是一笑,露出两侧俏皮的犬齿:“嬷嬷只管说,她保准儿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