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眼狼

法驱动的，只不过驱动法阵需要消耗的源石价格昂贵，以罗勒目前的经济状况负担不起，所以便改成‘手动’的了。

    就当锻炼了。

    对此罗勒倒也没什么怨气，自我安慰着，伸出手扶着墙壁，一边默数，一边走下台阶，十二阶的石梯很快就到底了，左手边是一道拱形的木门，中间用铸铁箍在一起，再刷一遍桐油，防止蛀虫，这是古老的手艺，近些年已经渐渐被新兴的炼金技术淘汰了，由此可见，这扇木门，连带其后的那间密室，都是年代久远的产物了。

    罗勒伸手从内衣上的口袋中取出一把造型古朴的铜钥匙，熟练地找到了钥匙孔，打开门走进去，门后是更加静谧的黑暗，他像个盲人般摸索着找到书桌上的油灯和火石，将灯点亮。

    昏暗的烛火将房间照亮，这原本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此时缺陷的拥挤逼仄，边缘的每个角落里都堆满了杂物，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也散乱的摆满了翻开的书籍和杂乱的稿纸，房间最中心的地方则摆着金属仪器和玻璃器皿，它们造型奇怪，令人浮想联翩，而上面镌刻着的的花纹和人名则显露出它们的本质——炼金器具。

    罗勒双手扶着桌子，将上面的稿纸按照特定的顺序摆到位，一幅由无数纸片堆叠拼凑而成的圆形图按渐渐在桌面上显出面目，阵图上表示回路的圆形内部，无数繁复的线条和符文包括其中，仔细数一数，这个法阵内外一共有8个圆形，7种不同的符文分别镶嵌在每一层中，线条交错的节点则共计75处，按照命名法，这个法阵应该被称为高阶复合法阵，即便在西南行省藏书最多的灰烬塔内，这个等级的阵图也不超过两手之数。若是有博学的法师看见这个阵图，定会大惊失色：这张阵图和那些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同等级阵图迥然不同，不仅是内容大相径庭，连后世总结出来的《符合法阵基本法则》都没有遵守，简直离经叛道；但事实上，若仔细观察，这个法阵却又暗合魔法元初的规则：能量流通，以及不同元素相互促进，密密麻麻的法阵里75个节点中的上千条通路，竟然没有一条是死路，全都是通畅的。

    简单点概括，这是一张无比错误而又完全正确的魔法阵图：它几乎违背了近代魔法师门总结出的每一个刻画法阵的法则，但若用魔法文明最源头的标准去检查，却又一个错都找不出。

    罗勒将所有手稿归位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之后，坐在书桌前，白皙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丝激动地神情。

    三年里没日没夜的学习和尝试，遭受了多少误解和白眼，耗尽了弗兰克留下的所有积蓄，才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空前的成就感溢于心扉，同时出现的还有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虽然罗勒对自己创造的这个特殊阵图有着十足的信心，可在成功真正来临之前，依旧充满了忐忑。

    寂静的空间里响起粗重的呼吸声，罗勒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他先从角落里翻出之前囤货的一罐秘银，这是绘制法阵的必备材料，打开盖子，里面是固体的金属，没有一丝杂质的纯净光泽显露出其卓越的品质，光是这么一罐，价值就足以在东城买下一座带花园的二层小楼。他将罐子至于房间中央的炼金加热器中央处的置物架上，又从别处拿来三枚同样是高品质的火系源石，镶嵌进加热器的能源凹槽中，几秒过后，红色的光芒如同液体般从源石中流出，沿着三根金属管，如同液体一般逆流而上，涌入置物架上方的三个圆形金属筒中，只见金属筒里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慢慢达到一个峰值之后，随着砰的一声，三道炽热的光速从金属管中射出，打在装着秘银的罐子上，固态的秘银如同如春的冰雪般渐渐融化，半晌之后，所有的金属都变成流动的液态，能源槽里的三颗源石也恰好耗尽了能量，光芒散尽之后，噼噼啪啪的碎裂成暗淡的灰烬。

    罗勒带上用火龙口腔黏膜制成的手套，将罐子取下放在地板上，青石的地砖竟然也被罐子上恐怖的热量灼烧的冒出阵阵青烟，不一会儿无数细纹出现在上面，竟是被烤的龟裂开来。来不及在意这些细节，他连忙取出炎魔牙齿打磨成的绘图笔，蘸着秘银，按照桌上的阵图，在地板上铺着的一块大大的龙皮上绘制起来，虽然是第一次画这张无比复杂的阵图，他却竟然像是绘制过无数遍一样，走笔极其流畅，没有半分顿涩，整个人弓着腰，配合着平稳的脚步，不一会儿，一个完美的圆形出现在龙皮之上。

    他几乎没有看桌上的图纸一眼，仅凭着已经印在脑子里的记忆，一笔一笔的画着魔法阵图，虽然之前心中忐忑，可等到绘图的时候，他执笔的右手却又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抖动，然而，绘制法阵即便对于精神力远超常人的法师而言，也是件极为消耗心神的工作，更何况罗勒只是一个普通人，阵图连三分之一还没画完，他额头上绑着的毛巾就已经被汗水浸透，，画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头颅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能停！

    罗勒咬牙坚持着，此刻不仅是精神，就连肌肉也开始不断地发起抗议，他握笔的手臂开始抽筋，白皙皮肤下的肌肉像是被砍去头的蛇一样不断翻滚抽动，每一下就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中枢，如同一**的巨浪一般，冲击着他本来就濒临崩溃的意志。

    耳朵开始出现鸣音，更致命的是双眼，视线此刻已经开始出现重影。

    还差一点成功了，不能在这放弃！

    重影的症状愈发严重了，罗勒干脆闭上了双眼，仅凭着一股玄妙的直觉，本能般的迈着步子，握笔描绘着最后的一道圆弧。

    “叮！”

    像是一秒过后，又仿佛万年之久，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耗光了所有力气的罗勒终于松懈了意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无数耀眼的银光从龙披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条之中亮起，整个房间被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角落里一个精美的雕花铜箱像是被某种力量所牵引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锁匙在大频率的振幅中渐渐松弛，几乎是眨眼间，盖子就打开了，五颜六色的源石从里面滚动出来，像是有生命一般，一个个欢快的奔向地上那张龙皮，片刻之后，阵图上的40处节点上竟然每一处都立着一块源石。

    耀眼的光芒从源石中倾泻而出，顺着发光的银线，在其中填充着不同性质的元素能量，炽烈之红，厚重之褐，坚韧之金，冷漠之蓝，灵动之青。五大元素慢慢流淌，相互融合，颜色又渐渐消失，回归原本的银。

    光芒渐渐暗淡，却没有熄灭，而是微弱的亮着，无数萤火般的白色光点不断地从银线中涌出。

    倒在地上的罗勒的左手恰巧落在了阵图之内。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先是罗勒左手手臂最外层的绢布衣袖慢慢变得透明，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个线条状的轮廓，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

    又过了片刻，内衣也渐渐消失，露出手臂白皙的皮肤。

    而后皮肤竟然也消失，再后面是肌肉，再后面是内脏，神经和血管，最后连骨骼都消失了，整个右臂都变得透明，直接能看见下面被遮住的阵图。

    然而，还没有结束。

    银线上涌出的光点突然飞向罗勒那只看不见的左臂，呼吸之间，连成一条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细线，奇怪的是，这线竟然并不连贯，而是断断续续，每一条线段里面的白色光点，看上去像是被断裂处禁锢在线段里，相互之间无法流通。

    左臂传来的麻痒感觉让罗勒慢慢苏醒，待看到左臂的异样，半睁的眼睛骤然瞪得老大，脸上是难以自已的狂喜之情。

    他心中像是一块巨石落地，背负了三年的重担终于在这一刻卸了下来。

    成功了。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无边的困倦向他袭来，头一歪，又倒了下去。这次倒不是晕，而是累。

    微弱的鼾声响起，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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