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皆下去,向迎春问道:“夫人可是不忍别离么?不妨事的,他日若岳母空了,尽可以往这边来;再过得几日,也可再往那边去住几日。”迎春闻言却飞红了脸,忙道:“并不是为这个。我却有一桩事要同大爷商议的。”
佳言闻言笑道:“夫人请说。”迎春方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实是并未想好如何同他说那事,如今见他问自己,反不知说些甚么,嗫嚅半日方道:“却也不曾有甚么事。不过是要请你同我一道遮掩一番的。”
佳言闻言,约也猜出大概;一行听迎春说罢,见他甚是局促,乃含笑叹道:“这值得甚么,全依你所说便是。况母亲近日见好了些,这家中之事原有人管的;况原是我无甚本事,方致得夫人如此。”迎春闻得这话,忙道:“大爷这话,可不教我愧么?我原是个生性最懦弱不过的,除此也并无好计,却还累得大爷同我一道欺瞒,原就是我的不是。大爷还这们说,却真真教我无地自容了。”
佳言原本随口一说,却见迎春如此,忙道:“你也不必这样。咱们夫妻一体,自然是要相扶持的;以后也休要如此说。咱们且商议一番的是。”他原也有此意,只是恐迎春不解,届时露出破绽,倒是弄巧成拙了;如今闻得迎春如此说,乃是意外之喜,是以便将自己先前所想一一同迎春讲了,又教他如何行事;诸般都想过一回,方才教人进来,取了水二人洗漱过了,往房里睡下不提。
过不得几日,迎春便装起病来,先是说懒待吃饭,其后便说头疼,每日只在床上睡着。寻了医士来诊治,皆说是受了风寒,又道是迎春身子怯弱,竟是卧床休息为上。恰如今柳氏之疾渐好,闻得迎春病了,便令其好生休息,也不必每日过来请安;又令人日日煎了补药与他。佳言见迎春如此,也不好再在房中住,只得搬至书房之中去。
转眼过得一月有余,迎春之病症却仍不见好;柳氏乱着教人诊治,却皆说不出甚么所以然来。邢夫人也来看过几次,却惟有瞧着流泪而已;诸般补药无有不吃,也不见有甚么起色。那佳言见状,倒露出些心下焦急的光景,暗地里也教人四处去庙里烧香还愿的,只是依旧无甚作用。
那日来佳言同柳氏请安,母子二人寒暄过了,佳言却还站在那里不走;柳氏知他有事要回,便催他说,佳言却忸怩半晌,乃吞吞吐吐道:“如今却有一桩事要求母亲的。”柳氏因问何事,佳言却又沉吟半晌,方道:“如今儿子媳妇现病着,也不能服侍母亲,儿子心下颇为不安。既是他现不能起身,母亲在家中却难免忙乱;不惟如此,连儿子房中之事却也无人打理,又不好总是劳烦母亲。是以想来讨母亲一个示下,另寻一房侧室。”
柳氏方闻佳言开口,便猜得他要说何事;如今听罢果然不差,却自蹙眉道:“言哥儿,这却不是我要说你。你媳妇儿同你正是新婚的夫妻,如今尚才不到一年,就要迎侧室进门,你可教媳妇心里怎生想?纵他性子温顺,咱们也不可如此,教人瞧着也笑话。”
佳言闻得柳氏如此说,却正中下怀,知是柳氏已入了他作下的圈套,面上却装出不虞之色,只在一旁垂手默侍。柳氏见他如此,又叹道:“我也知你心下所想。只是若你如今迎了侧室进门,可不是打了他的脸面?千不好万不好,你媳妇也是国公府的小姐;况他如今年纪尚小,怕不养得几日便好了?你也略忍耐几日,好歹别教人说咱们家的不是。况你明年便要科考,正要好生向学,却不可将心思都花在这些事上。”
佳言听了,只得唯唯而退。柳氏见他如此,颇有些自得之意,暗笑道:“凭你如何巧舌如簧,也翻不出天去,依旧是要依着我的意思行事的。”一面想了一回,却又心腹丫鬟去同迎春说道:“大爷同太太说奶奶现病着,不能服侍太太,要娶一房侧室进门的;太太却恐奶奶不快,一力拦阻了去,教大爷如今且专心向学;奶奶不必烦恼,千万保重自己身子才是正经。”只是柳氏自以为行事滴水不漏,谁知佳言同迎春二人此时却是洞若观火,便如看那跳梁小丑一般;只是这其中关窍,尚待下回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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