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经排查,范四老家在江阳县下属某村落,案发前还回去过一趟,现安排当地警方及治安主任陪同我们去进行搜查?”严峫疑道:“你确定是范四不是范五?”
韩小梅边开车边一个劲点头。
严峫探过上半身,狐疑地盯着前排韩小梅:“你可千万听清楚了,范五那帮人可是有武器子弹的,万一正面撞上这帮人,我带着你们这一车老、弱、病、残,”然后他转向江停:“孕。可怎么打啊?”
韩小梅:“……”
江停沉浸在象棋的世界中,头也不抬道:“他说反了,我是老弱病残。”
“可我也不是孕啊?”
江停说:“那你可得注意点儿,我看你最近腰围似乎粗了得有一寸。”
韩小梅委屈地:“………………”
严峫突然收到一条新短信,他拿起来看了眼,有些不解:“吕局刚在刑侦群里发青壮年男性久蹲马桶易患痔疮的科普文章是为什么?”
韩小梅立刻缩回头,装什么都不知道去了。
所谓江阳县下属村落,实际离江阳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因为天高皇帝远,乡镇派出所要管几座广阔的山头,所以每村又单独设立了不在编制内的治安主任,其对内的作用是解决今天东家的狗咬了西家的鸡、明天南家的羊吃了北家的草这种小事;对外的作用则是当“大事”发生时,利用当地人的优势来配合派出所民警进行工作。
像这种搜查,对严峫来说是顺路举手之劳,对当地派出所和治安主任来说,就真是几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了。
吕局已经跟江阳县打好招呼了,大概特意叮嘱过“时间紧急,尽快让我们的刑侦副支办完事回来主持工作”这种话,所以当严峫他们赶到乡镇派出所的时候,所长已经亲自领着一名干瘦的中年民警诚惶诚恐地等在了大门口。
见面也没多寒暄,更没时间喝酒,严峫给一人塞了两包软中华,告别了所长,把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民警带上车,再一路颠着往村子里开。山路极其不好走,等到村口天已经黑了下来,当地治安主任正从自家瓜田里收完西瓜,坐在拖拉机上等他们,一边摇着大扇子一边抠脚。
严峫让江停上副驾驶,自己跟瘦民警坐后座,一路东拉西扯的已经聊熟了,就拍拍他说:“你去告诉这位大爷,就说我知道大半夜带路辛苦,也不让他白忙活,赶紧把我们带到范四家去,他那车西瓜我全都买了。”
瘦民警乐得做人情,打开车窗用当地话对那个泥腿子主任说了。结果主任一听十分高兴,连声地称好,立刻从后腰摸出了雪亮的长刀。
严峫:“……?!”
严峫条件反射就伸手摸枪,民警忙不迭拦住他:“您等等,您等等,他是要给您切瓜吃!”
严峫哭笑不得:“吃什么吃,天都黑透了!跟他说别切别切——哎哎,要不就切一块,我们这位身娇肉贵的陆顾问晚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来陆顾问吃块儿瓜解解渴……”说着接过治安主任亲手切的又甜又红的西瓜,在韩小梅垂涎欲滴的目光中递给了江停。
“想吃么?”江停低声问。
韩小梅眼巴巴点头。
“开车去,”江停吩咐,“等办完事出来我切给你吃。”
韩小梅受到了无穷的鼓舞,发动g65跟上了前方治安主任的拖拉机。
村里一到晚上就熄了灯,山路上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车头俩大灯照着,也穿透不了太远的距离。这时候当地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拖拉机吭哧吭哧地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终于绕过九曲十八弯,在某个土坡前停下来,治安主任回头冲大g吼了几声。
“开不过去了,得靠人走。”民警给严峫翻译:“后面就是范四当年在村里住过的房子。”
“行,麻烦他把我们带过去。”严峫从钱夹里抽出钞票,昏暗中也没具体数是多少张,摸摸厚度差不多就一股脑塞给了民警,示意他转交给大爷:“韩小梅在车里等,陆顾问跟我走,记得把勘察箱带上。”
专业瓜农·业余兼职治安主任卖了整整一拖拉机西瓜,不由神清气爽,脚步格外轻快,一马当先地带着其他四个警察爬过土坡,又绕了一长段弯弯曲曲的田埂路,才来到一座破围墙围起来的砖瓦房边,示意就是这家了。
“没人吧?”严峫又确认了一遍。
治安主任哇啦哇啦地一个劲摇手,民警又翻译:“他说范四好多年前就离开村子了,前段时间偶尔回来了一趟,行色匆匆,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待在他那小破后院儿里,转天又走了。这村子根本不大,要是出现新面孔的话不到半天整个村都能知道,范四不可能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又偷偷溜回来的。”
严峫心说我当然知道范四不可能偷偷溜回来,他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即便回来也是鬼魂——但这年头,鬼远远没有人可怕,他就算变成厉鬼回来索命也是去找黑桃k,关人民警察什么事?
于是他打发了治安主任,摸黑跟江停穿好鞋套手套,让瘦民警待在院子外守着,跳墙进了屋。
这是典型的乡村自家建筑,玻璃破破烂烂,墙壁抹着水泥,手电筒往周遭一照,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严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用胳膊肘拐了江停一下,低声笑道:“喂?”
“干嘛?”
“怕鬼吗?”
“……”
“怕的话可以抱老公的手寻求安慰,喏。”
江停盯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那条结实有力、肌肉分明、一看就在健身房里消耗过不少金钱和时间的男性臂膀,不知怎么着,又低头看看自己削瘦一圈的手臂,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严峫大肆嘲笑:“我说你这学院派就别跟那儿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江停突然把手电筒举到自己下巴尖,让光芒从下而上映着自己煞白的脸,冲严峫阴森森一吐舌头。
严峫:“………………”
然后江停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三间砖瓦房就像它展现出来的一样,空空荡荡一目了然,并没有刀斧、毒品、枪支子弹或任何足以成为物证的东西。
——但这肯定是不对的。范正元多年没回过老家,偏偏在刺杀江停前回来了一次,按正常刑侦逻辑来分析的话,他要么是来取东西,要么就是来藏匿东西,总不至于是闲着没事白跑一趟。
严峫在堂屋里转了几圈,琢磨着钻出屋,就只听后院悉悉索索,旋即江停的声音传来:“喂!”
“喂什么喂,你以后出去被人问‘请问您嫁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难道你要说‘他姓魏’?”严峫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砖瓦房走到后院,只见江停背对着他,蹲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似乎正用力从地上抬举什么。
“哎哟你这姿势,又挺又翘的。这是什么?”
“……”江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力过度,声音怎么听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地窖……”
严峫一怔。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地窖上盖着石板,严峫把手电筒往裤腰里一插,伸手撑起了石板另一端,却不立刻用力把它彻底抬起来,维持着那个动作冲江停一勾嘴角:“要帮忙吗?”
“……”
“给捏一下呗?”
“……”
“不然你捏我也成。”说着严峫还扭头往自己身上示意。
江停不知从哪爆发的小宇宙,双手发力一起,轰隆!把石板结结实实掀了起来,露出了底下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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