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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喝的半醉,一把就把他抄起来,顿觉腰上一疼……一定是昨天晚上和权氏那两次累着了,红粉骷髅皆是刮骨钢刀,二八佳人体似酥,道理我都知道。
他镇定自若,假装只是把他举起来颠了颠,又稳稳当当的放下,一手扶着腰,一手拉着小太子的手出去看放烟花。
小火者们捧着皇上、太子、诸位大人的斗篷、棉袄、狐裘冲出来,伺候所有人穿厚衣服。
室内温暖如春,喝酒喝的一身大汗,出去被冷风一拍非得生病不可。
朱见深穿了大红色团花夹棉绸袄,袖口和领口滚着白色的兔毛边,又带了一个尖尖的兜帽,红蝠折枝花玉兔捣药纹等小碎花散落其上,帽子是兔皮内衬,边缘同样露着白色绒毛滚边,特别萌!
宫中的烟火戏精妙绝伦,很是好看。
朱祁钰醉醺醺的靠在金英身上,教小太子念诗词:“天花无数月中来,五色祥云绕绛台。”仰望天空,他实在是想不到,去年的此时此刻,自己只是郕王,见了王振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公公’,短短一年时间,自己已经是九五之尊,而那位狂妄又傲慢的好哥哥,此时此刻却是瓦剌人的阶下囚。好笑。
朱见深着迷的瞪大眼睛,看着布满的天空的眼花,声声炮响如惊雷霹雳,天幕如纸张,绘满了绚烂夺目的昙花。
只可惜昙花一现。
朱祁钰感怀了半天,看朱见深瞪大眼睛看着烟花,嗤的一下笑了,转头吩咐自己的管事牌子赵金宝:“你派人预备些元宵,做好了埋在雪地里冻实,派快马送给太上皇。”
赵金宝答应了一声,立刻吩咐下去。
朱祁钰叹了口气:“千里共婵娟。”现在送过去,他元宵节应该能吃上。
前朝开宴,后宫也开宴会,除了两宫太后两位皇后之外,把前后两位皇帝宠幸过的女人都找来凑数,总共凑了不到十五个人,当然啦,外命妇们也进宫赴宴,这就多了很多人。
孙太后和吴太后说:“先帝在的时候,除了咱们姐俩命好生育了儿女,光是熬到陪葬的妃子就有十个,先帝在的时候又病去了几个,现在的后宫是在是有些凋零。”
吴太后点点头:“是啊,皇帝太拘泥了。”
汪皇后看了一眼权贵妃,满面微笑道:“母后说的是!”
权贵妃看了看身边的小皇子,这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儿子,她坐的腰杆笔直,比皇后更有底气。
没封号的周大莲、万宝儿和其他宫人们在旁边另外开了一桌,气氛微妙,以幸她们的皇帝为分界线划出了阵营,而在两大阵营中又有着几股隐秘的气息——要是现在有手机,这八个女人里能有十二个微信群,在朋友圈和分出十个分类来屏蔽。
贵妇们谈论着一些轻柔曼妙又没意义的话题,一边打发时间,一边左右交谈。
听见上面皇后要在弄些女人给皇帝,命妇们全都毫不动容,她们家的女孩儿有身份有家室,不会进宫做妃子,要当也是当皇后。
这都无关紧要,在东宫中,万贞儿白天盯着宫女们把屋子里外收拾了一番,下午自掏腰包给她们五两银子,去御膳房多要了些肉菜,在拜托小火者出去买糖吃,让厨子摆了两桌,再额外要半只羊、一斤姜,宫女们还弄了一坛子酒。
“万姐姐来喝两盅吧。”
“万姐姐真大方。”
“万姐姐,我们敬你一杯。”
万贞儿见她们盛情难却,更何况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就跟着喝了两杯,撕了半只烤鸡就着大饼吃了:“得了,我回去等着太子去。殿下平时这个时辰都睡着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她溜达回去,就见有个人躺在外间屋的榻上,那里是白天太子做游戏、晚上她睡觉守夜的地方。
万贞儿把脸一沉:“谁啊,这么大胆子。”
那人面朝里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并不回答。
万贞儿走上前,伸手一扒拉她肩膀,忽见一拳向着面门袭来,她闪身便躲,惊呼道:“师父!”
文四停了手,大笑道:“能躲开就不错。”
万贞儿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左右看了看,见殿内无人看守,都趁着嬷嬷们不在,出去躲清闲了。她一个箭步扑到门口,把半开着的门缝关上:“师父你怎么来了?皇城里灯火未熄,要是有人看见你可怎么办?”
“别担心,为师会的法术不多,幻术用的最好,没人能看见我。”文四挑眉:“半年没见你,怎么突然稳重多了?”
万贞儿松了一口气,请师父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沉稳大方的笑了笑:“前段时间有点飘了,被章爷训了一顿。现在学着事事谨慎,不要肆意妄为。”
“嗯,也对,你在宫里头和我过去在江湖上混饭吃一样危险,都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只不过,我那时候越是不怕死,越不容易死,你这儿,越谨慎越好。”文四说完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糖葫芦:“吃不吃?”
万贞儿接过来,咔嚓咔嚓的吃掉了:“好吃!”
文四脸上出现几分得色,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棍,棍子上是金灿灿焦黄色的宝塔,这塔是七层宝塔,每一层的门窗、飞檐、柱子都清晰可见,八角飞檐下各挂着一个风铃,糖是半透明的,而门窗是凝固的细糖丝,营造出一种透视效果,能看到里面一层一层的地面,到了塔顶端,从窗子看进去,里面有一尊大肚弥勒佛。
万贞儿抓着棍子看了半天,又贴近了闻了闻,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糖画,没见过吗?”
“师父你别唬我,糖画都是在板子上画的。”万贞儿左看又看:“宫里都没有这样精妙的花样。”
文四得意洋洋:“这是仙家的糖画,给你吃着玩。”她才不想说,这些最近发愤图强练习控制真炁的练习品……另外几个用焦糖加上色素做的大花篮都被小仙女们拿走了。文四自吹自擂:“你以为当厨子的神仙和凡间的厨子一样吗?我们吃炸酱面都要用二十样菜码!”
“哇,都有什么?”
“豆芽,黄瓜,香椿、芹菜丁、黄瓜丝、萝卜丝,青豆,黄豆,肉、虾仁、瑶柱、玉兰片、小水萝卜缨、葱花、豌豆芽、梨丝、芥末苗、花椒叶、炸花生……蒜要紫皮独头蒜,醋要正宗山西陈醋。”文四擦了一把口水:“不说了,一会我回去炸酱煮面。”
万贞儿捧着粘在杆子上的糖丝宝塔,有心咬一口,又无处下嘴,这东西太美了,当糖吃实在是浪费。“这东西实在是神异,师父,您真是神仙。”
文四捏着下巴美滋滋的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乖。你怎么一身奶味儿?”
万贞儿低头闻了闻:“没有啊,我最近被调来侍奉太子,他还在喝奶,身上香喷喷的。”
文四道:“快点咬一口,不光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呢。”
万贞儿一口咬掉了塔尖上的一层,不是她嘴大,是这塔做的小巧,最粗的低层与她小臂最粗的地方相仿,塔尖更是小的像一个砂糖橘。
文四匆匆忙忙,将轻功的口诀和身法传授给她:“行啦,我走了。”
万贞儿连忙抓住她的袖子:“师父,我若是有事,怎么找您?”
“甭找我,我回去就要闭关了,在不闭关就真追不上卓哥的进度啦,打不过他就没法逼他听我的。”文四揉揉她的头:“你活着的时候靠自己,死了之后,为师倒是可以找人捞你。”
说完这番话,她也不开门,直接往门上一扑,就不见了,似乎是在门缝中挤出去了。
万贞儿连忙把糖塔插在旁边的花瓶里,追过去拉开门,却只见满地白茫茫的薄雪,雪上不见一个脚印。
这可真有点吓人。
忽然又听见人声,小太子裹着红缎子被歪歪斜斜的坐在红漆描金的小步辇里,低头打着瞌睡,小胖脸挤出一个双下巴。上头打着油纸伞,两旁的嬷嬷和宫女打着灯笼,小火者抬着步辇,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回来。
朱嬷嬷低声道:“殿下累的睡着了。你抱他进去,我们先去收拾一下。”她们身上落了许多雪花。
万贞儿轻声道:“我叫他们炖了一锅羊肉汤,大家伙都去吃一碗,暖暖身子。”
“好。”
“那可真好!”
她把被子里卷的宝宝抱起来,朱嬷嬷举着伞罩着小太子,两人上了台阶,进屋之前把缎子被打开,递给小火者。
朱嬷嬷道:“你快进去关门。”
又给太子脱了红兜帽、红袄子,脱了鞋,搁在床上。
床上早早的铺好被,又在被子里塞了一个大号的汤婆子,现在把汤婆子移开,留下的是热烘烘的被褥。
把还在睡觉的朱见深身上穿的外衣也脱了,露出里面的中衣中裤,往热乎乎的被子里一塞,放上在火盆边烤干的花布小老虎,盖好被子。
朱见深舒服极了,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睡的更香甜。
金勾勾着绣有蓬莱仙山的床帐,万贞儿正要把床帐放下来,看他自动调整了睡姿,双手抱着小老虎,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嘿,还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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