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都好么?”
那妈妈笑着答道:“好好,怎么不好,你得了朝廷旌表,老太爷好得都能倚着垫子多坐一刻了。老夫人也高兴的不行,让我从家收拾了些东西给你,燮哥你跟我进去,看看你奶给你的心意!”
一头笑,一头就止不住地落泪。崔燮只好哄她回府再哭,回身匆匆跟张书办道别,并请他代自己向戚县令致谢,转告县令大人,今天太晚了,明天他再上衙门道谢。
张书吏好笑地拱了拱手说:“崔公子不必那么多礼,放心回去吧。看看家里哪儿有要改的、要修的,回头只管跟我们说!”
回到家里后,崔燮才从捧砚口中知道了这位妈妈姓张,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原身在京城的家里独门独院地住着,她也时常去看看,送些东西。
看来原身能活到他穿来这岁数,老夫人和这位妈妈也功不可没。
但他不知原身与她相处的情况是怎样的,只能温和地笑笑,劝道:“妈妈别哭了,回去也多劝劝祖父祖母不要再担心我。我如今是朝廷旌表的义民,每常也出入县衙,已经是大人了。”
张妈妈抹干净了眼泪,笑道:“哎哟哟,我们燮哥已经是大人了,能当家做主了。这才几天不见,真有大人样子了,比前些日子在家时长进多了。老太爷跟老太太给你带了些东西,你能立起来,他们两位老人家也能放心了。”
她就推着崔源父子去廊下看着,自己打开几个箱笼给崔源看。
那些箱子跟他在家用的不一样,却都是上好红木雕的,雕工也精湛。箱子里面装着些光滑艳丽的绸缎和织锦料子,精细绣品,香炉玩器,还带了几箱子他们出京时来不及收拾的笔墨书纸,成卷的字画。
想不到原身也会画画,是跟前两年请的那位陆举子学的,能画没骨荷花,只是技术算不上精湛。
简直是意外之喜。
那位衣料玩器是家里给的,也不能典卖了换钱,摆在哪儿都一样,他倒不大在意。真正令他惊喜的是小崔燮也会画画——林先生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不会这些风雅技能,他还以为自己得想法找个契机才能把画技展露出来。既然原身就会,以后就可以不背着崔源父子,正大光明地捡起这项技能来用了。
日后锦衣卫要是有人来送酒,他就仿一幅郑板桥的竹石,配上那首“咬定青山不放松”,让谢千户知道他不是文盲。
这些人来之前得了刘师爷提点,从不提什么八股文章、诗辞歌赋,见面夸他几句“神清气朗”“龙章凤姿”,便开始说些本地风土民俗,送几套永顺堂新印的说唱词话。崔燮绞尽脑汁地学着明朝人说话,有不懂的地方就装没听见,涉及家人的直接低头垂泪,然后捧砚就会心疼地替他回答,好歹没露出太多破绽。
应付走了客人之后,他还得装着怀念父母和京城生活,慢慢从捧砚父子嘴里套话,了解原身的亲朋好友和过往生活。
捧砚特别心软,只要他叹叹气,说几句想家的话,就会跟他一起回忆在家时的情形;而崔源是从小跟着他父亲的,对父辈的情况十分熟悉,给他换伤药时也常常说“夫人若在”怎么样怎么样。
经过十来天的艰苦斗争,他总算摸清了原身的家庭关系。
崔家祖上是永乐年间从南方被迫迁到北直隶的人家之一,祖上崔老太公却很会种地经营,挣下了十来顷上好的水浇地。到他祖父这一代,因为生了崔榷这个会读书的聪明儿子,为供他上学,就将田地佃与人耕种,带着妻儿搬到了迁安县城里。
崔榷十八岁上,娶了府城一个实职千户的女儿刘氏,夫人虽然是军户出身,人却十分风雅,能跟丈夫诗词酬唱。成亲后崔榷就在科场上一路高歌猛进,成化二年考中进士,选了京官,之后便把父母妻子接进京城,县里的宅子典给了一个开馆授徒的生员。
不幸的是,他官场得意了,家里却一直不顺当。老太爷进京后两年就中风了;紧接着刘夫人因为怀着身子侍疾,累得动了胎气,难产去世;老夫人又要侍奉丈夫又要照看刚出世的孙子,没过几年也积劳成疾,得了心疼病,只得把小崔燮送到外院念书,自己在上房里念佛养病。
刘夫人去世后,崔榷觉得这都因祖坟风水出了问题,便回乡重修了祖坟,又将祠堂迁入京城,从此便不再回迁安。那之后他另娶了一户致仕京官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夫人徐氏主持家务,转年就生了次子崔衡。
崔家后院还养着几个妾,只有一个姓吴的妾生了庶子,叫作崔和,今年才五岁。另有两个庶出的女儿,大的叫娇姐,两年前嫁给了徐家舅爷同年举人的儿子,如今跟着公婆在泸州任上,小的叫云姐,才十岁出头,还没开始挑人家。
至于原身倒没什么可说的:从小就在家里读书,一辈子连门都没出过几回。跟异母兄弟的情份平平,外面也没交什么朋友,书也念得稀里糊涂——这倒不是崔源父子说的,而是他从刘师爷态度里看出来的。
总之,不会出门就遇上几个亲朋故旧,恩怨纠缠的就好。
这些日子他过得比大学考试周还惨烈,每句话都得斟酌再三才说,还要看着对方的反应及时调整话题走向,一天天察颜观色地过下来,累得连书都没精力看。大体套出原主的情况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把头埋进被窝里,痛痛快快地睡了两天。
仗着这副身子才十四岁,正是身体成长最快的时候,疲劳也好,伤也好,只要得到充分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在客栈趴了小半个月之后,他臀腿上的杖伤差不多都愈合了。边缘掉了痂的地方露出一片粉红色嫩肉,和周围皮肤齐平,只要将来颜色褪掉就看不出什么了。肩头那道刀口也结了痂,没有感染,起身动作都不疼,并不影响活动。
他又观察了两天,感觉身体没问题了,就叫崔源父子收拾东西,打算早点儿去迁安。
捧砚听话地去收拾行李,崔源却还有些舍不得走,问他:“能不能再等两天,万一老爷听说你帮锦衣卫逮着妖人,不再生你的气,派人来接咱们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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