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追上时,那只田鼠已经被连毛生吞了。
那几名灾民没抢到田鼠,垂头丧气地散开,继续在田间地头四处捅老鼠洞,所过之处,不管是田鼠、蛇类、青蛙还是蚂蚱,均成了灾民的腹中之食。
徐晋不禁皱了皱剑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讲卫生引起的,大灾过后,饿红了眼的灾民捕食一切能见到的生物,特别是老鼠这种生物,身上携带的细菌极容易引发鼠疫。譬如中世纪,杀死近三分之二欧洲人口的可怕黑死病就是一种鼠疫
当然,这个时候徐晋不可能去阻止这些灾民捕食田鼠,就算阻止也不会有人听,这些灾民现在饿得恐怕连人都吃,更别说田鼠了。
“子谦,现在什么时辰了?”萧淮忽然问道。
徐晋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答道:“已过午时三刻了!”
宋知府等人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徐晋手中的怀表,这玩意他们还未曾见过。
萧淮吩咐道:“陆千户,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埋锅做饭,半个时辰后出发。”
这命令一下,欢呼声顿时响起,民夫们纷纷埋锅做饭,那些尾随的灾民见状都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直流口水。
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那些衙役比官兵的威慑力还大,他们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水火棍和铁链,很快就让数百名灾民全部乖乖排队等候。
很快,粥就煮开了,在场的每个灾民都分到了一碗稀粥,也顾不得滚汤,唏哩哇啦就喝个精光,然后继续眼放光地盯着锅里,不过立即就被劈头盖面招呼过来的水火棍轰开。
倒不是萧淮吝啬,舍不得让这些难民吃饱,而是一旦这些灾民吃饱有力气后,难免会对运粮的队伍构成威胁,此刻还不断有难民从四面八方赶来,估计是生火做饭升起的烟柱把他们吸引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赈灾队伍再次启程,这些跟在队伍后的难民估计已经有六七百人之多,黑压压的一大群,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队伍又走了约莫十余里,视线所及处的丘陵下出现了一大片村庄,隐有腐臭的味道随风送过来。
这时,一名负责探路的锦衣卫策马奔了回来,禀报道:“大人,前面的村子发现了不少尸体!”
“走,过去看看!”萧淮策马往前面的村子小跑过去,徐晋等连忙策马跟上。
眼前这个村子地势较低,距离村子不远就是一条河,村子显然被洪水淹过,如今洪水虽然退却,但浑浊的河水依旧漫到了村口附近,进村的土路还有部分浸在水中。
徐晋等人小心翼翼地策马趟过了积水区,来到了村口,这里的腐臭味更加浓烈了,让人禁不住恶心想呕。
村口处有一棵粗大的槐树,已经被洪水冲得倾倒了,下半树身沾满了泥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就挂在槐树上,一些白色的蛆虫在尸体的眼窝里和鼻孔中蠕动。
“呕!”太监黄锦跳下马,蹲在泥浆中疯狂呕吐,估计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徐晋毕竟经历过惨烈十倍不止的血战,对于尸体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闻到腐尸的恶臭,还是禁不住胸闷恶心。
萧淮、宋驰、张文升等文官更不堪,虽然没有吐出来,但也面色苍白,显然是在强忍。
“驾!”萧淮策马往村子行去,众人连忙跟上,只留下黄太监继续蹲在泥水中呕吐不止。
这村子很大,估计有近百户人家,房屋大部分都被洪水冲垮了,到处是腐烂的尸体,绝大部分是妇孺和老人。在一面倾倒的砖墙下,徐晋见到了一名抱着婴儿的村妇,下半身被泥砖压着,犹自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婴儿,大小两具尸体均被水泡得肿胀了,惨不忍睹。
众人策马在村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活人,整个村子愁云惨淡,仅剩满地的尸体和恶臭。
从村子出来后,徐晋的心情沉重无比,萧淮脸色苍白,神色冷峻地扫了一眼下马呕吐的宋驰等人,沉声道:“子谦,辛苦你一趟,安排人手把村子的尸体清理掩埋,另外,附近若有村庄也一并清理了,不用急着赶路。”
徐晋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些尸体不及时掩埋处理,发生瘟疫的可能会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