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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魔十
眼前画面开始扭曲, 奚漾川知道路夜白已经心神不稳, 下一秒,他就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抛了出去。
睁眼看见阴森诡异的义庄,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亲切。
路夜白被他压在身下, 还未醒来, 他连忙从对方身上起来。过了好一会儿, 路夜白才缓缓睁开眼睛。
奚漾川连忙凑过去, 关切地问道:“小白,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
路夜白一手扶着额角,一手撑着坐起来,看着周围躺在棺材里的清一山弟子,记忆慢慢复苏。
奚漾川在旁问道:“怎么你们也陷入了幻阵?”
路夜白道:“当时你躺进去后,棺盖就合上了, 边秋月想打开棺盖, 可是那棺盖闭合得十分牢固。就在此时,骤然响起一声尖叫,我们回头……”他皱着眉,“我只记得看到一道光亮,就昏了过去。”
奚漾川闻言皱眉忖量, 问道:“是什么样的光亮?”
路夜白回忆:“有点暗,不像是那东西本身发出的……”
“像是反射的光!”奚漾川眼睛一亮, 说道, “是不是像镜子反射出来的光?”
路夜白发觉的确如他所说, 像是反射的光,便点点头。
奚漾川指了指自己之前躺的那具棺材上方:“我先前躺进去,就发现了这顶上的铜镜,不过刚刚察觉不对,就被拖进了幻阵。”
路夜白抬头看那面破损了的铜镜,像是蒙了一层翳,已经映不清物象。他又看了看其他棺材的上方,并没有铜镜。
他缓缓吐露两个字:“镜妖。”
奚漾川点点头:“镜水镇以铜镜为业,苏幼娘的铺子经营的也是铜镜,问题不在于苏幼娘,而是铜镜。”
他猜测这镜妖杀人的方法应该离不开铜镜。铜镜对于一般人家来说是奢侈品,可是对于镜水镇来说,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利用铜镜杀人,再方便不过了。
奚漾川从刚刚他躺着的那具棺材旁边捡起一个碎片,正是那面铜镜破损了掉下来的。他在上面感受到了属于寒霜剑的气息,看来寒霜剑的碎片果然被这个镜妖得到了。
奚漾川道:“走,我们现在就去苏家。”
路夜白从棺材里翻身起来,看了眼其他还躺着的清一山众修士,问:“你不唤醒他们?”
奚漾川摇摇头:“强行将他们脱离幻阵反而有害,再说时间已经不够了。”
镜妖想方设法把他们困在幻阵,想必它已经到了炼化寒霜剑碎片的关键时刻,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想要收拾它得麻烦许多。
听到奚漾川的回答,黑衣少年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嘴角。
奚漾川正准备抬脚往外走去,路夜白突然扯住他衣袖,道:“等等。”
奚漾川转头,疑惑地看他,却见路夜白捉住他的左手,翻过来。手掌光洁如玉,修长白皙,没有丝毫瑕疵。
“怎么了?”
路夜白微微蹙眉,似有困惑,而后松开捉住奚漾川的手,淡淡道:“没什么。”说完就抬步往义庄外走去。
奚漾川走在后面,一挑眉,他知道路夜白有所怀疑。不过和他玩心眼,路夜白还太嫩了。手上幻化的法术褪去,一道新鲜狭长的伤口横贯手掌,虽然看着可怖,不过并不影响他行动,奚漾川也就不打算在其上耗费灵气。
他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他此刻思忖的不是即将面对的镜妖,而是在他进入路夜白幻阵前,听见的那一声好感度提示。他与路夜白相处也有一年多,好感度趋于稳定,他本来不指望在对方恢复记忆前能有什么大的波动,却豁然得到这个提示,实在是摸不清路夜白的想法。
他看着前方背影清瘦的少年,从幻阵出来以后,对方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有些意外的举动,也不过的捉住他的手查看伤口。
不过细细想来,路夜白在他面前似乎总是如此。现实中讥诮倨傲,就是在幻阵中,也是傲然而狂放。明明他见过对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刻,却从来没见路夜白在他眼前流露出片刻的脆弱和柔软,他似乎生来就这样傲慢不羁、高高在上。谁也没法见到他彷徨无措似的。
奚漾川在心中叹了口气。魔君的偶像包袱太重也不是件好事啊。
赶到镜水镇后,两人都不由得暗暗戒备起来。
太/安静了。
就算是夜晚,万籁俱寂,也不可能一点声响也没有。
整个城镇像是被掐灭了生息。
奚漾川心中微沉,如果今夜不能解决镜妖,怕是整个镜水镇都要覆灭。
七拐八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悠长的巷子尽头,就是苏幼娘家,此时宅子上方隐约缭绕着一股黑气,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死气和杀意。
奚漾川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原本淡黄的圆月,现在竟然已经泛上微微的红。
血月至阴至寒,阳气弱,阴气盛。
这个魔物倒是会挑好时间。
他神色渐冷,抽出腰侧的相思,往前一迈。
就在此时,从一旁忽的闪出一道黑影!
奚漾川连忙抬手用刀一挡!刺耳的摩擦声划破静默的夜,刀面在暗沉的夜色中迸出一道火花。
他护住路夜白快速退了几步,定睛一看,发现袭击他们的就是之前停放在义庄的遇害者之一!
此时尸身呈现出青黑色,面容显得更加可怖,眼瞳变成了浑浊的颜色,最关键的是他的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金属的色泽。
这显然是尸变了,还是尸变成了最凶狠的凶尸!
惊吓而死,魂魄被缚,怨念丛生,再加上那么一点点来自魔君佩剑的纯粹魔气。
得了,炼造凶尸的条件都具备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在黑暗中有出现了几条人影,一样的尖利指甲,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和义庄里的遇害者人数相当。
站在奚漾川身后的路夜白退了几步,准备暂时离开。他没有灵力,待在奚漾川身边只会碍手碍脚,以往遇见妖魔,奚漾川也是让他在安全处待着。
谁知道奚漾川忽然道:“小白,拿着。”
路夜白条件反射地一伸手,握住之后才发现是一柄长剑,在夜色下散着冷冷的寒光,剑柄上刻着两个清峻潇洒的字:流云。
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其他,眼前一具凶尸朝他扑过来,路夜白握着流云剑顺势一斩,竟然把那凶尸的一只手给削了下来。
他心里一惊!
一是感叹这把剑的锋利,二是他发现自己用剑竟然顺畅无比,好像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遍。可是在他跟随奚漾川的日子里,他没有学过剑,也没有碰过剑。现在他却隐约有种感觉,他天生就是应该用剑的,剑在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自在萦绕在胸中。
他的眼里闪动快意的光,剑光挥舞,那些凶残的凶尸竟然半点也近不了他的身。
奚漾川见他应对自如的模样,不再担心。
在幻阵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了,路夜白修为和记忆已经在慢慢恢复。
他从来没听过什么“镜花水月”的幻阵,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路夜白,可是对方却对这个法阵一副极为了解的样子,说明这个法阵出自魔族。路夜白会知晓,只会是因为他恢复了部分记忆。而且幻阵中路夜白的形象是成年版的样子,幻阵由心而生,若是完全没有记忆,幻阵中的他应该是现实中的少年模样才对。
有了兴致高昂的路夜白,奚漾川不再是孤军奋战,两人很快就合力消灭了凶尸。
此时苏宅上方的黑气已经越加浓郁。
奚漾川不敢耽搁,脚尖一点,就飞身进入了院中。
黑气最浓的地方是一座两层阁楼,造型别致,很符合水乡特色。不过现在无人有心情去欣赏这阁楼的精巧和秀丽,奚漾川飞快地踏上了阁楼阶梯,将眼前那扇散发出妖气的门推开。
这明显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布置得香艳奢靡,四角青铜连盏灯上烛火明亮,照在那个坐在梳妆台的女子身上。乌发如瀑,长裙曳地,那个身形装扮,就是在义庄消失的苏幼娘。
此时的苏幼娘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不速之客,依然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奚漾川没有轻举妄动,站在房间外,笑吟吟道:“姑娘已经如此貌美,何须再打扮。”
听见一阵悦耳的笑声,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真的吗?那你看看我。”
苏幼娘转过身来,她那张原本漂亮精致的脸上,竟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寻常人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只怕登时就吓得魂不附体。
奚漾川心神坚定,不为所动,这点小把戏他见得多了,吓不住他。
可在下一秒,那张脸上就幻化出他极为熟悉的容貌。
“大师兄。”
明空舞泫然若泣地看着他,柔声唤道。
饶是他心智坚定,也不由得一晃神。接着,竟是无法控制自己,出声道:“皎皎……”他的脚也随之往前迈了一步。
踏进房间的一瞬,他就心知不妙。他明明清楚那不过是妖魔幻化的假象,却仍然□□控行动,只怕这妖魔能力又增强了许多。
眼前画面一转,周身一片漆黑。
奚漾川握紧手中的相思刀,警惕地环顾周围。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身影,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正是路夜白。
他在心中哼了一声,当这样就能糊弄他吗?
他面色不改,提刀行至路夜白身后,抬手就要劈下去。
在刀刃快要接触路夜白后颈的一瞬,他突然脑中警铃大作,生生将刀偏离了轨迹。此时路夜白正好回头,讶异地看他。
下一刻,路夜白的身影就消散在黑暗中。
奚漾川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及时察觉,那刀就劈在路夜白身上了。他算是懂得那些遇害者为什么都一副惊惧神色了。不谈那些吓人的把戏,若是如他一样陷入幻阵,以为自己斩杀的妖魔,却发现其实是自己杀害的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怎么会不惧不怕。
“奚漾川,你怎么不叫醒我!”一道有些气恼的声音响起。
奚漾川回头,发现边秋月正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眯着眼睛,试探道:“师弟?”
边秋月不耐烦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还是假的不成?”
奚漾川呵呵笑了一声:“你不是在义庄吗?”
边秋月黑着脸道:“我从幻阵醒来发现你和那个小鬼已经消失了,远远看见这里妖气冲天,连忙赶过来,谁知道又进了幻阵……”说到这里,边秋月神色一滞,犹疑地看着奚漾川,“你……真的是奚漾川?”
奚漾川闻言松了口气,连忙道:“我当然是真的。”他细细将情况告知边秋月:“我和小白到达此地时,看见苏幼娘正在梳妆。”
边秋月皱眉:“到底是妖魔控制了苏幼娘,还是幻化成了苏幼娘的模样?”
奚漾川摇摇头:“不能确定。”如果是前者,苏幼娘可能还有救;如果是后者,苏幼娘怕是已经和之前那些遇害者一样了。
两人此时已经挨得很近。
奚漾川问道:“你就不问问小白怎么样?”
边秋月哼了一声:“我才懒得管那个小鬼……呃!”他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奚漾川。
相思刀已经穿过边秋月的胸口。
奚漾川叹了一口气:“我师弟虽为人倨傲不通世故,可是心思纯正,又怎么会不顾旁人安危。”
“边秋月”闻言露出扭曲狰狞的表情,身躯化为一团黑气消散。
奚漾川收好刀,准备迎接下一次镜妖的袭击。
“师兄。”轻轻柔柔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奚漾川面无表情地回头。
一道纤细柔弱的身躯躺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她腹部涌出,她的面容是苍白的,可是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明空舞的死就像是一根刺、一道疤,永远地横在他的心口,无法忘却,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当初不是他心怀侥幸,任由明空舞藏匿路夜白,那么这个女孩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他无数次地质问自己,可是不管如何,他都无法扭转这个结局。
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少女,重重地跪下去。
他捧着少女冰凉的侧脸,说道:“你是假的。”
明空舞微微一笑:“师兄,我好想你。”
“你是假的。”
“师兄,还记得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桃树吗?现在,那棵树应该长得很高很高了吧……”
“你是假的。”
“巷口的那家麦芽糖,好想再吃一次啊。”
“……你是假的。”
他捧着明空舞苍白如纸的脸庞,他知道她是假的,是镜妖所化,可是如果她是真的就好了。
幻阵,象由心生。
这个镜妖显然是掌握了这一点。只要把握住入阵人的弱点,即使对方明知是假象,也能处处受它牵制。只要在意的那一点不破,就无法破解幻阵。
在这个世界里,他和明空舞自幼相识,一起在饥荒中彼此扶持,偶然遇见碧霄真人,进入清一山。他心疼这个女孩,所以处处关心照顾,以至于门派中传言他们自幼有婚约。因追求者众多,明空舞烦不胜烦,没有澄清这个传言。奚漾川明白什么叫越解释越说不清,又见明空舞有意让传言扩散好得个清静,便没有回应。
他如此顾念的女孩,却没能被他护住周全,不是死于妖魔,而是死在同为修士的人类手下。
不,是死在他的手下。
奚漾川的手摩挲少女的脸庞,轻声道:“是我没能护住你,你唯一的愿望,我一定为你达成。”
“明空舞”笑着,一只手却伸进奚漾川胸口,她脸上还是娇娇柔柔的笑,手臂却已经变幻为属于妖魔的样子,漆黑尖锐。
“对不起。”奚漾川说道,伸手盖在少女眼上,将刀刃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一划。
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身处在之前的房间里,苏幼娘已经不见踪影,可是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却黑气翻滚。
他胸口并没有刚才在幻阵中被“明空舞”攻击留下的伤口,只是之前在义庄留下的剑伤边缘发黑,覆上了一层浓浓的妖气。
路夜白站在不远处,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他连忙道:“小白,醒醒。”
在路夜白的视野中,一切又是不一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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