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下馆子

，又看看自己的闺女，似乎怎么也看不清父女俩的样子。

    她娘家是地主家的佃农，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教她田地是根本，她现在还记得她爹娘去世的时候，他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攒够钱买块属于他们赵家的田地，没能给她那失踪了的弟弟留个能过活的后路。

    如今她在土里刨食了大半辈子，家里有田地了，有夫有女，日子过得也稳当，可她的丈夫却突然跟她说，他们家的田地以后是村里的了？

    她还是想不明白，也许是她的觉悟太低，赶不上时代了。

    *

    等吴胜勇和李石头去县里开会回来后，当天傍晚吴胜勇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共产公社和共产劳动的消息，全村人都震动了，好在不管村里人是不是真的欢喜，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没有谁脑子发晕地跳出来反对。

    凉县是个小县，整个县就按照区域划分，成立了三个共产公社，他们上江村属于红星公社，村子的名字又多了一个——第五生产队。

    因为以后全村人都要一起劳动一起吃饭，村里又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所以村里的几个干部开会决定建新的一排大粮仓和大食堂。

    全村老少忙忙碌碌，终于赶在冬季下雪前把大粮仓、畜生栏和大食堂建好了。

    刚一完工，吴胜勇就踊跃地跑去设在县城的红星公社打完工报告了，第二天红星公社就派两个监督员下来，监督员们先和村里的几个干部开会，然后又在村里挑出十个“积极响应共产政策”的村民建立民兵队，隔天就风风火火地协助生产队队长吴胜勇开始推行公社共产运动。

    于是，当天民兵队陆续敲开了村里所有人家的门，一天之内，不管村里人事自愿还是被迫，最终每家每户的粮食都被收到了村上刚建立的那排大粮仓，家禽也被拉到了新建的畜生栏。

    为了杜绝私产、杜绝私下偷粮开火，监督员还要求民兵队收粮的时候，把每家每户的锅灶给砸了，没等李石头冒头阻止，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吴胜勇又跳出来提议先把锅收起来，以后拿来支援国家建设。

    李石头先看看蹦跳个不停的吴胜勇，再看看半喜半忧的村干部，最后看向欢欣雀跃的村民和蹲着的妻女，暗地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她长大了，记得她们家熬过了多少苦才过上如今这样能吃饱的日子，也记得她娘被村里人暗地里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时的悲愤和难堪，更记得她爷爷和爹对男丁的执着，所以他们是会把五妹给丢了的。

    李四梅往李大梅的怀里拱了拱：“大姐，我怕。”

    爷爷和娘的吵架声太吓人了。

    “别怕，大姐在这呢。”李大梅回神，安慰好四梅，转头对一旁缩着的李二梅吩咐：“二妹，你去挖点咸菜来收拾好，等会饭好了就吃晚饭。”

    晚饭没谁有胃口吃了，就随便填填肚子吧。

    李二梅看了大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去忙活了。

    李大梅又朝李三梅喊：“三妹，你去喊奶奶过来。”

    李三梅磨磨蹭蹭，有点不情愿：“大姐，我不敢过去，我怕爷爷和爹会打我。”

    “爷爷和爹最多骂你，不会打你的。你过去就直接拉奶奶过来就行了。”

    李三梅掂量了会儿，才不乐意地起身出去喊雷氏。

    不多会儿，雷氏跟着李三梅回到厨房，李大梅让李三梅看着李四梅，就拉着雷氏走到角落。

    “奶，爷爷和爹是不是一定要丢了小妹？”

    雷氏瞧了眼李大梅：“怕是要丢的。你舍不得？”

    李大梅点头：“嗯，村里丢到山里的丫头不少了，没见有人捡回来养的。她是我亲妹子，丢了她她就活不了了。”

    李大梅期盼地看着雷氏：“奶，你跟我爷爷和我爹说说吧。”

    雷氏揉了揉李大梅的脑袋：“我是童养媳，你爷爷不会听我的，你爹也只听你爷爷的，我也没法子。这就是你小妹的命。”

    李大梅沉默了会儿，满怀期望地说：“奶，要不咱们家把小妹也送去做童养媳吧，起码能活命。”

    雷氏叹了口气：“现在解放了，咱们这不兴养童养媳了，更没人会要刚生下来的女婴做童养媳的。”

    想到当年她小小年纪被卖做童养媳的日子，李家对她也不薄，雷氏看着忧心小妹的李大梅，到底是心软了：“你要想你小妹能活，你听我的，一会你偷摸着去求今儿帮你娘接生的六奶奶，就说你爷爷要丢了小妹，你舍不得，想让你六奶奶帮寻一户人家抱养。你六奶奶对刚出生的小孩子心肠软，但凡有人求到她跟前的，她都愿意帮衬的。”

    李六奶奶是这几个村有名的接生婆，熟悉的人家多，许是能找到哪户人家愿意收养这命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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