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娘,虽说那是爹,可到底和咱们不熟呢,你说话的时候总是要谨慎,免得惹怒了人家。”
萧杏花自然明白儿女们的担忧,笑道:“这个你放心,当着他的面,我自有分寸!”
一时众位子女拜别了萧杏花,萧杏花跟随了那柴大管家来到了后面院落,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也是如今萧战庭临时下榻之处。
她是萧战庭的结发之妻,按理说,今晚也该歇息在这里的。
她来到这院子的时候,便见萧战庭正孤身一人坐在月光之下的矮杌子上,手里捏着一盏酒,正在那里低头闷饮。
月光如银,洒在巴掌大的小院里,周围很是寂静,墙角下蝈蝈儿偶尔不甘寂寞地叫上几声,清脆可人。
萧杏花望着他那宽厚健壮的背影,不免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一向畏惧这个男人,也嫌弃这个男人。
畏惧他身躯健壮结实,自从圆房后每晚都将她好一番折腾,第二日几乎都是颤着腿儿爬起来去灶房里做饭,也嫌弃他粗鲁不懂风情,总是上来就做,连个知心话儿都不会说。
当然心里其实也有自怜,怜自己打小儿被人拐卖,跟着那拐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最后天可怜见,做了他家童养媳,婆婆虽说对自己还好,可私底下总是偏疼他的,暗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
后来以为他死了,再也不回来了,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在最绝望的时候,心里企盼着他能回来,能狠狠地抱住她,给她一点想头儿,可是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她没等到他人,却等到了他的死讯。
俏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是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流下的眼泪她往肚子里咽,这些事都过去了,不想说也没必要说。
只是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熬过去了,他倒是终于出现了。
不但人出现了,还带来了泼天的富贵。
他再不是往日隗继山下只有力气的穷壮丁了,他改了名姓叫什么萧战庭,他飞黄腾达,权势滔天了,人看着稳当了,气势也和以前截然不同,就是那性情,也总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若不是出这么一桩子事儿,萧杏花或许会躲着他吧,孩子都大了,认不认都不打紧的,街头挑担子也能混口饭吃,谁稀罕这富贵?
但是如今认了,其他的路就被堵死了,只能硬着头皮来他身边谋取这锦绣荣华了。
于是她萧杏花,少不得低下头,一如年少时般,陪着他说说话,把他那硬脾气哄上一哄。
她也拽了一个矮杌子,陪着他坐在旁边,放柔了声音道:“铁蛋儿,你刚才可是有什么不喜?若是,好歹说说,免得儿女媳妇们心里难受。”
“没什么。”萧战庭头也没抬,只闷闷地望着手里那盏酒。
“哎,这些年他们跟着我,无知无识,眼皮子浅,也没什么见识,上不了台面,可是这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娘的吧。如今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对的,你好歹给我说说,我自会去教训下他们。孩子们心里敬重你,唯恐惹你不快,都在那里忐忑了半响呢。”
“我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他抬起头,望向萧杏花。
萧杏花顿时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的乌云遮住了月牙儿,以至于她眼花了,这么乍一看过去,竟觉得萧战庭那双眼里泛着红。
“那怎么宝仪公主能去?”
萧杏花见她如此,便拉下脸道:“宝仪公主那是涵阳王的亲侄女,那自然不同。”
佩珩想想也是,虽觉得大家都去,独独没她,有些失落,不过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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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杏花带领一席人过去的时候,那边酒席已经整治好了,因是穷乡僻壤,又是临时起意,这驿站匆忙之间,也没什么好酒菜。
酒是涵阳王带过来的木樨荷花酒,又把现捉的糟鲥鱼蒸了,除此外有一碟子烧肉,一碟子烧鸭子,烧鸡肉,还有一碟子煎面筋。萧战庭看着实在不像样,又问起驿站的驿长来:“可还有一些其他吃食?”
那驿长也是诚惶诚恐:“还有现做的火熏肉,只是口味重,怕是入不得贵人口。”
旁边涵阳王听闻,温声道:“出门在外,哪里讲究那么多,烦请将那火熏肉切一盘来,另外若有薄脆蒸酥糕饼,各取一些装碟。”
驿长听闻,一连声说是,自去办了。
萧战庭和那涵阳王相视间,不免都是一笑。
须知这二人,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亲胞弟,太后娘娘的亲儿子,太子的亲叔叔,那是何等的尊贵,而萧战庭,朝野之间无人不惧的人物,便是上了金銮宝殿,天子都要卖他几分情面。
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见识过?
如今这两个天上地下一等一尊贵的人,竟然在这倾向僻壤相遇,向驿长要一盆子火熏肉,这两个人相视间,不免自嘲一笑。
这么一笑,原本生疏的两个人倒是生了几分亲近感。
一时萧杏花和宝仪公主都过来了,宝仪公主先拜见了自己皇叔叔,接着萧战庭介绍了自己家小。
“出门在外,不周全的地方,还请王爷海涵。”
“侯爷言重了,你我能在这凤城县偶遇,也是缘分,何必拘束于俗礼,痛快畅饮一番就是。”
说着便命人将那一坛子木樨荷花酒打开,筛了给大家吃。
席间因涵阳王敬到萧杏花,口称道:“嫂夫人,小王敬你一杯……”
谁知道涵阳王话没说完呢,旁边宝仪公主便道:
“皇叔叔,这话你说得不对了。”
涵阳王微诧,看向侄女:“怎么不对?”
宝仪公主傲然望了萧杏花一眼,却是道:“第一,侄女儿唤你一声叔叔,你要知道侄女儿可是赐婚给侯爷的,如此一来,侯爷应是比叔叔晚了一辈,叔叔怎可称她为嫂?”
涵阳王听闻,面上不动声色。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皇兄将宝仪赐婚萧战庭一说,也知道萧战庭年三十四岁,却并无妻小,可是如今,陡然间人家夫人也冒出来了,儿子也冒出来了,甚至连儿媳妇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他就不好过问,毕竟涉及到人家私密,人家不说,他不能问。
谁曾想,现在他这个侄女儿,竟然开始往外抖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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