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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原本应该等到好几年之后才爆发的矛盾, 就这样戏剧性地炸开了。
忠王曾是宁德帝之下, 手握重权第一人。但随着宁德帝的驾崩, 属于忠王的时代渐渐过去了, 紧跟着取代他的是骁王关天。而关天又不似忠王当年对待宁德帝的忠诚,他与新帝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忠王都不由常常对关天嗤之以鼻, 像他这样下去,最后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忠王至始至终没将关天放在眼中,直到今日。
忠王的亲兵同关天的亲兵打了起来, 而忠王早早卸了军职, 关天却正当手握军权的时候。在杭清看来, 这个胜负是相当分明的,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根本就没忠王什么事儿, 唯有关天势如中天。
忠王的亲兵到底不是多年前于血战中拼杀出来的雄兵了, 鲜血流遍整个府宅的时候, 忠王亲兵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大厅中如死寂一般。
良久,钟桁才先开口冷嗤了一声:“忠王还当这是从前吗?”说这话的时候,钟桁却分明盯着宁德帝,显然这句话真正是说给宁德帝听的。
这句话竟是成功叫宁德帝变了脸色, 他目光森森地朝杭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宁德帝看来,人心都是贪恋权势的, 钟槿炎等人对他的抵触仇视并不意外。但卓渔的变心就着实令他觉得心头微恼了。
杭清:……
他知道, 一朝归来发现媳妇不属于自己了是很悲切。但宁德帝这个人早早就去送死了, 卓渔就算真要寻个第三春,又有何不可?
若是宁德帝知晓,卓渔从始至终对他就没有过什么心,又何来变心之说,恐怕是要气死的。
宁德帝的目光逼人,口吻看似玩味,实际藏着说不出的危险味道:“阿卓也变了吗?”
宁德帝居然还真问了。
杭清微微垂下目光,眉眼展露出了一股子冷淡疏离。那瞬间宁德帝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想到卓渔数十年如一日未变过的性子,宁德帝还是暂且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快。
“阿卓。”宁德帝又轻唤了一声,像是想要借此来提醒杭清什么。
只可惜了,他面对的一个心硬如铁的杭清。
“阁下以何身份来质问于我?先帝早已不在了,阁下何必费尽心思来做伪装?”
宁德帝的眉尾微微抖动了一下,那显然是要发怒的兆头。杭清早早就见过他,此刻却也往他头上扣个伪装的帽子,宁德帝焉能不怒?杭清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却是无动于衷。
“阿卓是受了何人的蛊惑?”宁德帝问:“钟槿炎?”宁德帝冷笑了一声:“倒是养了只狼出来。”
关天一个大步向前,格开忠王后,挡在了宁德帝的跟前:“莫再说些屁话了!”剑尖直指向宁德帝,关天同样冷笑了一声:“今日在此,我说没有什么先帝,便是没有!”
关天这是将受蛊惑之名从杭清的身上洗去了。
周围的人听见他说得这样胆大而直白,都不由得颤了颤。但谁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骁王的亲兵就在外头,眼看着忠王的大势就要去了。这骁王又是同陛下站在一处的,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头宁德帝被关天的狂妄口吻挑动起了怒火,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关天,心底对于关天的心思已经隐约有了了解。但也正是因为有所了解,宁德帝才更觉荒谬。
关天是为了卓渔!
宁德帝的眼底透出了两分怒意,两分讥诮,他看着杭清一行人,就像是巨龙看着不知所谓的小虫子一般。
“骁王倒是好大的口气。近年骁王确实风头无两,但如此便能一手操控大阑王朝上下了吗?”
杭清闻言微微皱眉。听宁德帝的话,倒像是还有什么后招一般。
“操控大阑不敢说,但今日要你们走不出去,还是能的。”关天脸上神色更加狂妄了。
一个是迟暮英雄,一个却是正当风光。
杭清不着痕迹地扫过了宁德帝的下肢。虽然宁德帝瞧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么多年过去,又怎么可能当真如从前一样?杭清不知道宁德帝为何要作假死,又为何在多年后归来,毕竟这些完全不存在于原剧情中。但是杭清能瞧出来,宁德帝的下肢应当是受过伤,到底是不够灵活。关天、钟桁向他攻击的时候,宁德帝都多是靠上半身的变化来躲挡刺。
宁德帝未必能压制住关天。
但宁德帝依仗的后手是什么?
关天的声音突地响了起来:“忠王瞧上去并不着急啊。”
忠王嗤笑道:“你这等乱臣贼子,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本王有何可着急的?”
“莫非是等着阳城军?”关天嘴角勾起,却是勾勒出了一道冷酷的弧度。
阳城军!
杭清的记忆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在原剧情中,阳城军的戏份并不少,盖因阳城军的少将军对主角受一见钟情,成为了攻强有力的情敌。
宁德帝为何能以阳城军为依仗呢?不得不提一下阳城军的来历。这是一支从前朝就留下的军队。其骁勇善战,令前朝末代皇帝颇为忌惮,多次对其下手,最后逼得阳城军也跟着揭竿起义了。而在宁德帝做了皇帝后,阳城军就称臣了,之后驻守皇城附近。但阳城军却很少行使其本职,他们甚少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中,像是从此归隐了一般。有人说是宁德帝忌惮他们,也有人说是他们不服于效忠宁德帝,就干脆在一方做起了土霸王。
杭清不在乎背后究竟是何原因,他现在在乎的是,这个所谓的阳城军,是否真如原剧情中那样骁勇强悍。如果是,那就有些麻烦了。
一旦让宁德帝再次回到那把龙椅上,宁德帝只会用比对待姜容还要狠上万倍的手段来对待他。
“你说的不错。”宁德帝点了下头,脸上却并不见半分得意之色。
反倒是忠王露出了些笑意来:“骁王只当自己手底下才有兵吗?”
关天摇了摇头:“管你阳城阴城,来到这里,都不过同忠王手下的兵士一个下场罢了!”他的口吻丝毫不作退让。
杭清都不由微微惊讶了。
其实按照反派的思维,此刻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准确衡量双方实力,该放手时及时放手。
不过杭清随即转念一想,阳城军纵然再威武也成了过去。以关天的性子,哪里会在这关头因为一个阳城军而退却呢?岂不是扫了他的脸面!
那头忠王已经气极反笑了:“好大的口气。”讽刺完关天,忠王便又朝杭清看了过去。
杭清被看得有些无语。
这忠王是什么毛病?怎么左右都得拉着他下水?瞧他有什么用?他只能往宁德帝的心上多插两刀罢了。
“只盼太后莫要后悔今日决定。”忠王咬着牙道,看着杭清的目光憎恶如同看一个水.性.杨.花的哥儿一般。
杭清实在受不了忠王的这副作态,便微微瞪大了眼,惊异地朝忠王看了过去:“忠王为何频出此言?先帝已去多年,我知晓忠王心中挂念先帝,一日也不敢忘。但世人都知晓先帝已去……忠王如此,莫不是得了疯病吧?”
杭清的声音带着卓渔一如既往的柔和味道,让这段单纯讲述君臣之谊的话都变得无端暧.昧了起来。忠王的面色登时就绿了:“污蔑!”
“阿卓如今竟也会玩些心机了……”宁德帝突地开了口,不过他面上却并非愠色,反而还带了点儿讶异与玩味。
仿佛见着什么有趣儿的玩物了一般。
宁德帝一句话,成功令关天三人都变了脸色。
与宁德帝不同的是,关天三人对杭清怀着倾慕之心,那是由下往上而生的。而宁德帝对杭清的几分喜爱,是站在高位上生出的,自然是由上而下的,目光中,甚至言语间都难免带着几分轻忽的味道。
这样的姿态令关天三人不满极了。
宁德帝不免又讶异地看了看他们,淡淡道:“阿卓倒也比从前更会做人了些。”这次宁德帝的话中倒是透了股惋惜的味道。
惋惜?为何而惋惜?杭清差不多能猜到。
从前卓渔虽然良善,但却并不讨喜。大臣们对于一个曾经有过丈夫的哥儿是抵触的,而后宫中的人则更对这样一个受宠的哥儿嫉妒憎恶。那时候的卓渔只有宁德帝的宠爱可作倚靠。可如今有别的人维护卓渔了,原本只属于他的东西,就这样被别人瓜分了,宁德帝自然觉得心头不快。
说到底,在宁德帝心中,他纯粹是个物品罢了。
一个不属于宁德帝的物品,自然不能再得到他的怜爱。
其实追其本质,关天和宁德帝也是一样的人,但关天这时候尚且年轻,还没彻底成长为那个大反派,所以他不仅不会像宁德帝一样,反而还会将宁德帝的行为视作一种侮辱和挑衅。
关天嘴角扯开了一个冷酷的笑:“曾经听过不少先帝的事迹,人人都道先帝不仅英明睿智,胸怀治国大才,更是马上英雄,曾经斩杀过不少的前朝士兵。今日我倒是想领教一番。”
忠王闻言变了脸色,欲用一双空拳先缠住关天。但那头钟桁带着侍卫将忠王团团围住了。
钟桁放弃了和宁德帝对战的机会,并非钟桁认为自己打不过宁德帝,他只是怕心中的恨意促使他不顾一切杀死宁德帝。万一卓渔对宁德帝还有一分旧情就不好了……
关天放弃了长剑,转而从随从手中接过了自己惯用的武器——青龙戟。
钟槿炎见着这一幕都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杭清也明白,这代表关天认真了,他的心底甚至是想要干掉宁德帝了。
宁德帝曾经杀过不少的前朝士兵,被称作马上英雄。但关天今日所得也是靠他自己亲手拼杀得来的,他手中的青龙戟更斩杀过不少的异族士兵。凶猛的外族听见关天两个字都为之深深畏惧,因为很少有人能从他一杆青龙戟下逃过。
“你是真的想要杀我了啊。”宁德帝道,“比起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你倒是更像我些。可惜了。”这声可惜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两人就已经拼杀到了一处。
不再是之前那样单纯的逗弄玩乐。两人这一刻都变得认真了起来,手中招招凶狠,都是要见对方的血才肯罢休。
而最先挂彩的就是关天。
宁德帝却是朝杭清看了一眼,像是在告诉杭清,现在你看上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怎么样,并比不得我……
杭清很是干脆地别过了脸。
宁德帝和其他人都一样以为杭清是不敢看这样的场面。宁德帝还暗暗道了声可惜。可惜了,他记得从前卓渔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姿态的。
关天也觉得可惜。
潇洒干掉宁德帝的姿态多能吸引人啊!但卓渔不肯看。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都身处大厅之中,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他们满耳都充斥着兵器碰撞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钝响。
久久。
“噗嗤”一声,打破了大厅中的凝滞。
忠王怒吼了一声。
那是宁德帝受伤了。
杭清转眼扫了过去,其实受伤的不只是宁德帝,还有关天。只是两相比较,关天伤在脸颊,上面一道鲜红的血痕格外引人注目,而宁德帝的伤却在腰腹的位置,鲜血很快渗透衣帛,甚至渐渐染红了周围的布料。乍一看不大看得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道伤再深一些就足可致命。
宁德帝要削的是关天的面子,而关天是真的想要宁德帝的命。
宁德帝目光冷厉地盯着关天,突然间,他低声笑了起来:“老关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说罢,宁德帝扫了一眼钟槿炎:“有你做大阑王朝的皇帝,我怕是死了也难安下心。到底是阿卓性子软了些,没将你教好。”
虽然多年不再做皇帝,宁德帝的口吻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味道。他肆意评判着在座的人,他口中说出的话,杭清倒是无所谓,但对于钟槿炎来说便未免扎心了。
钟槿炎面上晦暗莫名,目光冰冷。
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钟槿炎肯定对关天更不痛快了。
杭清不得不开口了:“何必在此挑拨呢?”
不需要多余的话语,杭清的声音就是最好的令他们清醒的东西。
钟槿炎打了个激灵,顿时提防了起来。
宁德帝失笑:“是我看走眼了……阿卓原来从不是个柔弱之人。”
忠王这会儿已经糊涂了,这卓渔究竟是个什么人?他心下焦灼得不行,偏偏宁德帝对身上的伤口无动于衷,连抬手去捂的动作都懒得做。
一阵脚步声突然近了。
那脚步声很响,说明人数很多,但却并不杂乱,说明这些人相当地有秩序。
来的究竟是阳城军,还是关天的亲兵,抑或是忠王的亲兵……胜负仿佛都决定在这一刻了。
——脚步声停住了。
士兵拥堵在了侍卫的防线之外。他们穿着各色各式的盔甲。显然,他们并非来自同一支军队。
杭清好奇地扫了一眼。
左边杀气腾腾站着的是关天手底下的人,这他是能认得出来的,右边的制式整齐,气势收敛了不少,不如关天亲兵们身上透着的强悍。
“阳城军。”杭清开口道。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忠王脸上闪过喜色,但口中却是厉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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