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即使被一个以往根本看不起的小小县尉骂作戎犬,也依然只能陪着笑脸,不敢有半点生气。
临近家门,却被打扰回到老宅的好心情,李小白原本没打算理睬这些家伙,不过他眼睛转了转,很快眯了起来。
能够大着胆子想到借用机关舟跑路的戎人无一不是人精,从这位仙长的反应上看,便知道要糟糕。
李小白想了想,说道:“明日下午,会有一艘机关舟在镇外落下,逗留一个时辰,按人头数,按载物重量收取载资,若有灵晶或术道资材是最好。”
刘县尉不屑地说道:“公子理他们作甚,一群亡国之人,猪犬般的东西,死了就死了!不值当!”
他很不理解李小白还要在乎这些戎人,何必脏了法器。
“无妨,就当赚些外快回去。”
李小白也是临时一动,天宫的运输型飞行舟每日都在为大军运输补给和人员,来时满载,回程时大多空载,若是能够从这些戎人身上多赚些银钱,还能给香君小娘补贴些家用。
刘县尉自然是猜测不到他打的这般心思。
“可是公子的机关舟?不知可载多少人?”
几个锦衣华衫戎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喜色。
“是另外的机关舟,载上几百人不成问题。”
李小白说完没再理会这些戎人,回头再支会一声那些驾驭运输型机关舟的天宫中人即可,然后狠狠宰这些戎人富豪一刀。
他自顾自伸手拧开了李家大门上的锁,手指粗的铁链应手而落。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身后戎人们跪了一地,脑门磕在街面石板上嘭嘭作声,很快胀肿青紫,能够搭乘机关舟迅速远离这里,等同活命之恩,多大的代价他们都愿意付出。
“哼!”
刘县尉着实看不起这些戎人,扭过头又陪着笑脸,说道:“小郎,这宅子虽经修缮,不过久无人居住,恐怕要收拾一番,再添补些物件才能住人,不如我帮你去叫些人手,将这里打理一下。”一方面是真的热心肠,一方面也有些巴结之意,不过却并没有半点儿虚伪。
“有劳刘县尉了。”
李小白想了想,于是点了点头,院子里的野草都有三尺多高了,自己收拾这片宅子,恐怕弄到天黑都清理不完。
让清瑶帮忙,可惜这妖女只会拆房子,小红鲤倒是勤劳,这样的活儿多半也不趁手,毕竟是妖族,不是真的职业丫鬟。
“好,我这就去招呼街坊们!”
刘县尉兴冲冲的准备着手,李小白却又喊住了他。
“这里有些银钱,给帮忙的人分上一分,当作辛苦钱,再采买些糕点吃食,刘县尉也莫忘了自己那一份。”
李小白可不是只会白白支使人家,该有的人情礼数来往依然不能少了。
今日若是白占了便宜,人家或许不会多说些什么,但是人情却会越用越薄,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名声一旦与刻薄凉寡挂上钩,乡里乡亲的人们未必会再在这般热心。
“小郎仗义!刘叔一定帮你办得妥当!”
刘县尉却是没有客气,接过钱袋,手中一沉,脸上立刻露出讶色,份量竟是不小。
刚出门,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还跪在这儿干什么?滚远点儿,莫要污了李公子的府上!”
显然那些戎人还跪在那里,刘县尉没好气的驱赶他们,免得碍眼。
“公子何必住在这里,不是自己有木屋吗?拿出来便是!”
妖女嫌弃这里没有人气的宅子,李小白的储物法器内有木屋,虽然不及帝都太平坊的李府,却比这里舒适的多。
“哈哈,清瑶,你不懂,这是情怀,这是念想!”
李小白摇了摇头,在院子里缓缓踱起了步,虽经历了马匪冲击和折冲府军的入驻,但是被破坏的却只有极小一部分,这片宅子各处依然还是原模原样,最多一些老朽不堪使用或过了火的木件被更换,但花纹雕刻依旧是原来的样式。
一砖一石,一树一院,门廊地砖,斑驳的苔藓痕迹,李小白这具身体的原本记忆正在被一点一点唤醒,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到每一处似曾相识的场所,都能激活一段记忆。
歪着脖的香樟树,树杆上还残留着些许痕迹,那里曾经有一副秋千,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抱着两三岁的小郎在那里荡啊荡啊,唱着动听的歌儿,荡得几乎快要飞起来,满院子都是咯咯稚嫩的笑声。
月亮门前,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着包袱,手中提着宝剑,毅然往府门外快步走去,比他年纪更小些的一个少年正抱着四五岁,哭得鼻滋眼泪俱下的小郎,呆呆的望着大兄远去的身影。
灰尘厚积的书房,二兄端坐在案前,神色肃目的挥毫绘画,一个端庄女子的面目渐渐清晰,宛若真人,他对扒着案边,满脸好奇的小郎说道:“小郎,这是娘!莫要忘了!”
紧闭的木门打开,清风一下子涌入厅内,阳光下,无数灰尘在飘舞,仿佛汇聚成几个身影,阿爷在向被某个纨绔子祸祸的民家道歉,拿出银两赔偿。
不知不觉间,李小白脸上爬满了泪珠。
“公子,你哭了?!何事这么伤心!”
大妖女好奇的看着李小白脸上的两行泪痕,伸出手沾了一点,放入檀口中尝了尝,是咸的。
蛇是没有眼泪的,鱼也是。
小红鲤满脸不解。
“是我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啊!”
李小白微微闭上眼睛,原以为早已经模糊到淡忘的记忆碎片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彻底消失,可是它们仍旧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今时今日再次触景生情,从未消失过。
“原本主人?公子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大妖女瞪大了眼睛。
“本公子是域外天魔啊!”
李小白用袖子挥去眼泪,半真半假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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