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离开我,只是……只是怕段少言不答应,所以也、也不能跟我马上结婚,他事业正在上升期,这时爆出婚讯对他影响不好,等他拿到了金像奖——”
“噗。”
两片瓜子皮儿不偏不倚,正啐在段嫣然脚边。
段嫣然猛地住嘴了,盯着那两片意味不明的瓜子皮,面上的颜色更加难看。
叶武笑嘻嘻的:“对不住啊,吐歪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如果我是他,我也这么说。”叶武笑眯眯的,“我要趁现在想些台词,万一段少言真的想不通,过来换我了,我得想想看,我该怎么诱劝他拿回段家,要不我就这么说——你要是段家的家主,我就给你生孩子,你要是一分钱都拿不到,我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暂时还不想结婚,等我玩两年玩够了,我再嫁给你——哈哈哈哈,妙极妙极,你看这样说,他会不会答应?”
段嫣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牙根忍了一会儿,眼角却仍是浸出些泪水。
叶武叹息道:“傻丫头,师父我早就教过你,跟男人玩,别把自己整颗心都傻乎乎的捧上去,那种下面多根天线的生物,都他妈是外星物种,你这样,和那种失足妇女、无脑女孩,又有什么区别?”
她又摸了颗瓜子,继续磕:“还金像奖,玩你呢?他那个演技,我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床戏演得令我拍案叫绝,其他都让人不忍直视,别说现在天王林子勿还没退圈,就算他退了,前面还有数十号人等着挤影帝这个位置,轮得到他?他一辈子不拿金像奖,就一辈子不娶你?鬼话!”
“他不会骗我的……”段嫣然喃喃着,“你不懂他。”
“哦。”
叶武只顾着磕瓜子,含混不清的:“哟,这瓜子挺咸的,再来点水。”
又悠悠地磕了一会儿,叶武才说:“调换遗嘱,也是他让你做的吧?”
段嫣然神色间似有愤然:“你不懂他,别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推,是我做的,原来那份遗嘱……原来那份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一个私生子能把段家所有的基业都继承拿走,凭什么都是他的?”
叶武淡淡看了她一眼:“因为只有他适合。段嫣然,你太妇人之见了,公司给你,基业给你,你会去管?你能管得好吗?还是你会交给蒋子夜?”
“我——”段嫣然嘴唇微颤,良久之后,眼神里似有忿恨,“叶师父,当初父亲问你遗嘱意愿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对他说的吧?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说最喜欢我,我以前也是那么信任你,可你却帮着他——!”
“他不会害你。”叶武目光平静如水,“段嫣然,段少言秉性你并非不知,他不会对你太好,但至少不会欺负你,不会害你,不会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段嫣然声音微微发着抖,“你走了之后,爸爸告诉我,他希望我嫁给白家,你敢说这不是段少言的意思?我嫁给白家,就什么都不用跟他争了!等爸爸走了之后,他继承家位,再把你接回来——他就什么都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
“……好主意。”叶武托着腮深思着,“我怎么没想到?”
段嫣然嘶声道:“是你们合着伙来算计我,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家族也好,喜欢的人也好,我都不会失去,叶师父,当初你从沙漠回来前,你对我说你会帮着我,会照顾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是最后背叛我辜负我的人却是你……”
叶武:“……”
段嫣然说着说着,眼泪就滚下来了:“我这些年不争不抢,结果得到了什么?”
“你不争不抢,他就争抢了吗?”叶武叹息着,“段嫣然,他若要和你抢,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冲我大吼大叫了。”
然而她的话,段嫣然此刻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摇着头,泪珠不断滚落:“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们,我也想对少言好,我怀了孩子,谁都不敢告诉,只敢告诉他,希望他能替我保守秘密,可是最后呢?最后你还是知道了——”
“打住!”叶武有些恼怒,“你怀孕的事情根本不是段少言跟我说的,是你自己身边的女佣,而且那个时候,她如果不告诉我,你也该命丧香港了,算起来那个女佣还是你救命恩人呢!”
段嫣然却不加理会,只是柔弱且悲凉泣道:“你是真的没有办法保住那个孩子,还是根本不想保?我是傻,原本子夜和我说你是故意的时候,我根本不信,直到我知道父亲在你的唆使下要让我嫁给白昼……”
叶武怒了:“神他妈的蒋子夜!老子从来没有让他把你嫁给白昼!我只是告诉他,你不适合做家主!得找个好人家嫁了!”
“好人家?”段嫣然含着泪,怒意骤然地瞪着她,“在爸爸眼里,除了白昼,还有谁是好人家?”
叶武扶额:“……我的天,我要是知道你跟蒋子夜在一起,能被他带成这样,我当初一定建议老爷把你打包送到白昼床上,至少白昼看上去还像是个正人君子。”
“我是不会喜欢白昼的,也绝不会嫁给他,又闷又不会讨人喜欢,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叶武翻着白眼:“看来蒋子夜是很会说好话,嘴甜又讨人喜欢咯?段嫣然,你怎么就一定知道他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我听着觉得他套路很深啊。”
段嫣然霍然起身,脸上流露出一阵阵抽疼的神情,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利器扎伤,细细发着抖。
“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
叶武静静地凝视着她:“我以前,从来都是盼着你好的。是我们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如此不知人心险恶。”
“人心险恶?最险恶的不就是我那位弟弟吗?他谋算着,想把什么都夺走,凭什么我蒙受着失子之痛的时候,你们还能逍遥自在?凭什么我担惊受怕,和子夜只能藏着捻着,你们却敢把窗户纸捅破,没心没肺地厮混在一起?”
段嫣然从来没有如此激愤地讲过话,她的怒焰烧上心口,多少年压抑着的委屈都一次性爆发了出来。
“你以为爸爸为什么会那么快知道你和段少言的事情?你和他在花园里都……都做了什么好事!如果不是我把我看到的都派人供出去,你以为他会这么快就确信?”
“叶师父,他是你的徒弟,我也是!他是段家的继承人,我也是!凭什么最后一切都是他的,所有人都向着他?我从小到大和他争了什么了?到最后我只不过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求!为什么爸爸还是不肯——你们从头到尾,把我当什么?只因为我脾气好,因为我温顺好说话,就这样欺凌我,盘剥我?”
叶武原本就是□□效力消退,并非解毒,身体本就不舒服,此时更是被她吵嚷着头晕眼花,因此倦怠地闭了闭眼睛。
“段嫣然啊……”
她近乎是喟然长叹着,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可是到了最后,却只是颓然垂落了脸,阴影里的神情令人并不能看得太清晰。
“是我没有教好你。”
许久,她轻轻地,只这样说了一句。
段嫣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并不知道,被投喂了□□之后,身体虚弱的利害,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毒,多少年前曾经炼过一次,因为毒性太烈,且解药难制,就再也没有去做过了。
模模糊糊歪着头,靠在枕上睡了一会儿,又做了些七零八落的梦。
梦里有太多人在喃喃私语,都是她生命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些过客,一个个面目模糊,潮水一般涌动起伏着。
到最后只剩下段嫣然柔弱娇孱的身体,裹在丰厚柔软的皮草里,温柔地朝她笑着,像是隔着尘世茫茫,昨日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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