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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如此,永嘉帝还是把他带出来参加献俘礼了,在这孩子回归宫廷才刚两年、仅有八岁的时候。
而眼下看看四皇子通身的气度,似乎也并没有辜负永嘉帝给他的优厚待遇。
看来,要么就是那周才人有大贤大德,即便偏居永巷六年,她一个人教给四皇子的,也完全不亚于其他皇子在翰林学士们那里所受的教育;要么,就是四皇子闻一知十,天资聪颖,回来之后两年所学抵得过旁人七八年,这才得了永嘉帝的青眼。
反正不论哪一种,王徽都乐见其成就是了。
便在此时,永嘉帝一行人已走到了太庙和社稷坛之间的广场上站定,《中和之曲》刚好奏完,光华门前一片寂静,远处有一队几十人走来,每个人身侧都跟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兵士,衣素服、去顶冠、戴木枷,正是以柔然太子为首的柔然宗室俘虏。
至于其他鞑子女眷、公卿大臣、孩童之类的俘虏,也就同样不上受俘礼了。
俘虏们神情木然,仿佛行尸走肉,被兵士们带到百官前头跪下,领头一名礼官捧了个描金紫檀匣子走出来,恭恭敬敬交给刑部尚书。
王徽作为“主帅”,手下姑娘小伙作为“将校”,自不与百官同列,而是单独排出来,就站在广场中央,俘虏之后。刑部尚书左晖缓缓走上前,双手呈上木匣,道:“请主帅献俘。”
匣盖是打开的,里头赫然就是柔然可汗阔绿台·跋图的头颅,显然已做过了防腐措施,硝得极好,双目紧闭,神情安详,看着就像睡着了一般,鬓发整齐,甚至还给他在头顶梳了个髻子,衬着匣内明黄绣龙的布料,显得又悲凉又有点黑色幽默。
王徽就接过匣子,顺便掉了个个儿,让它正面朝外,缓步走到那一队俘虏前面,将匣子放在前头的台子上,而后单膝跪下,对永嘉帝道:“谨献俘馘于庙社。”
永嘉帝微微抬手,“受。”
王徽顿首再拜,起身倒退回原位站定。
而后雅乐又起,这回奏的却是《云门之舞》,吴王和晋王越众而出,站到永嘉帝身后,永嘉帝就带着几个儿子在社稷坛祭了天地,又到对面太庙祭告了祖先,再献上三牲祭品,三献三爵,期间各种纷繁复杂的礼节步骤,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彻底搞完。
待到祖宗天地祭完,永嘉帝带着几个儿子上了午门城楼,升了御座,已经是巳时正了,天色早已大亮,仲夏的日头晒下来,虽不如伏天那样炎热,却也有了几分暑气。
皇帝既上了午门御座,众臣也就跟着进了光华门,过了承安桥,列队于午门城楼之下,两侧城墙下明黄云龙盖、卤簿齐备,一直延伸出去,直到光华门前方止。
俘虏们当然也是倒霉兮兮地跟着一块走,全都跪好之后,协律郎们就奏起《大武》,悠扬凯乐声中,刑部尚书上前宣读柔然人烧杀抢掠、侵占大楚领土等一系列罪行。
读完了就由主帅王徽上前奏禀,“臣燕云郡王、上柱国大将军王徽,奉旨率部平定漠北,收燕云、克王庭、族柔然,馘贼酋阔绿台·跋图,俘贼储君等凡四百七十二人,今谨献阙下,请付所司,奏以圣裁。”
永嘉帝本来想着赦免柔然储君来着,然而自从出了劫狱那档子事儿,老皇帝一颗心也狠了下去,索性一窝子全部砍头了事,当下手一挥,太子行礼,亲自上前宣读圣旨,再由太常寺赞礼郎一级级从午门上传下,进而交到左晖手里,这样就算是明确了斩俘的旨意。
战俘不同于死囚,没什么秋后问斩的规矩,既要砍头,那肯定是献俘当天就得完事,午门城楼之下乃是庄严宝地,自不能见血,左晖便道一声:“臣接旨,即刻赴市曹问斩。”
而后就由御林军押着一众俘虏上了囚车,前往菜市口,余下没来献俘的俘虏早已候在那里,四百七十二人一齐砍头,一时血流漂杵,腥气冲天,场面之血腥壮观,也算是有楚以来头一遭了。
然而即便再是血腥,也不妨碍胆大好事的百姓前去围观,更何况这是欺侮打压汉人好几百年的柔然鞑子,砍了这些人的脑袋,就意味着柔然彻彻底底断了根了,漠南漠北广袤大地皆属大楚疆土,又如何不令人欢欣鼓舞?
这边斩首完毕,自有刑部官员飞马回报皇城,永嘉帝得了贼酋伏法的信儿之后,传下旨意,协律郎重奏凯乐,并作大武舞蹈,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礼,山呼万岁,这场盛大的献俘就算是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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