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不会开战的这段时间里,张之涣就会举办全营的大较,最终遴选出那么一批人来,拨划到骑兵营里当差。
可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一下子就要带着自己手下所有人全都升作骑兵?
这样的事情,就算他同意了,那恐怕也是要引起大军哗变的。
“……将军想左了,末将并非是要攀关系走后门,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一千人全塞给骑兵营,”王徽就笑了,“反正是要走遴选大较这么个过场的,到时便让他们一同下场,不论是将军出题考较,还是其他营里的同袍想过来打擂台,末将替那些小子们做个主,一应全接下了,有没有资格做骑兵,到时手底见真章,岂不是好?”
张之涣仔细想了想,倒也觉着是这么个理,反正总归是要靠比武比骑射说话,只要王徽手底的人能把其他营打服,自己又何必出言拦阻?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在渊所言甚是,既是如此,这一月之内,营里马匹、校场弓箭,就由着你用便是若有人私下里说什么传到你耳朵里,只管报来与我知晓。”他就拍胸脯保下了这件事。
王徽自是谢过不提,又笑言若是一月之后不成,就辞了军职,以后专门给张将军出主意。
张之涣就同她笑骂几句,心中却是暗暗摇头,相识至今,他自然早绝了想招揽她做谋士的念想,只是人到了这个岁数,一些你争我夺的事情看淡了,反倒是对其他事情上心了起来。
这个王在渊,连同她的那些手下们,那两个男子倒不用提,都是好样的,只是比他们更优秀的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可那几个姑娘,却竟个个都出类拔萃,平日里出这么一个奇女子,都要被啧啧称叹,流传成几千几百年的佳话了。
可现如今,在他这阳和大营里,竟一口气出了七个这样的女中须眉。
他就不禁想起闲暇时观史,读到本朝太|祖的本纪时,女皇曾说过的一句话。
“盖巾帼之慧,非止内闱,更在家、国、天下。”
不知为何,世祖虽然篡了太宗的位子,又全力打压天下女子,令太|祖为女性所做的一切几乎付诸东流,但他本人对他的这位皇祖母,显然又是十分敬重的。
不仅让翰林院修撰了《太|祖训》流传开来,嘱每位皇子皇孙日夜诵读,就连史籍之中,太|祖为女性所做的事情、所说过的话,也都丝毫没有删减抹黑,只是秉笔直书而已。
张之涣想至此,就不禁失笑,天威难测,几百年前帝王们的心思,又岂是他这样的粗糙武人能揣摩出来的。
但在这位老将内心深处,到底也还是存了几分期盼。
这个王在渊,到底能走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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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自然不知道张将军心里转的这些小九九,只是带着手下们很快投入进了如火如荼的练兵生涯之中。
正如她先前所料,十月初一场大捷,以少胜多,杀得柔然金察部丢盔弃甲,几近全军覆没,零星几个逃了回去,添油加酱把战况一说,顿时又惊动了好一批人。
其中就包括位高权重的柔然左贤王阔绿台·蛮古海。
他就招来这些残兵败将,许诺不追究他们逃兵之责,只细细问起当日情况,尤其对那领兵之人格外重视,翻来覆去问了不下几百遍。
然而这些逃兵之所以能逃得性命,那都是因为当日排在大军最后头,见机不妙就赶紧脚底抹油,又哪里能看清领兵之人的身影?离得近那些,早就被活活烧死,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问了一圈也不得要领,派细作进鹿邺城打探,阳和大营虽说不是铁板一块,等闲却也不会放生人进去,探子就只能在城里四处转悠,探访了大半个月,也只得一些零星的琐碎消息。
原来当日领兵之人姓王,应该是近两年之内招募的新兵,料来年岁应该不大,立了这样的功劳,早就不是寻常小兵,目前至少也该升官到百夫长了。
最多也就是这样的一些情报,至于领兵之人是男是女,所有人自然都默认是男子。
越是未知就越是危险,消息传回去之后,柔然王庭一时人人自危,只道汉人又出了个年轻的将星,用兵如神,诡计百出,餐风饮霞撒豆成兵,摆开一个阵势,其内就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别说一万兵马,便是十万兵马,遇到此人也只有大败亏输的份。
一时之间,王徽的名头就在柔然王庭悄然传开了,人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姓王,便送了个外号叫“俅特格王”,俅特格在柔然人口中是“恶鬼”的意思,王徽就被描述成一个青面獠牙、赤发蓝肤的可怖大将,吃人肉饮人血,几可止小儿夜啼。
由于“俅特格王”的存在,鞑子罕见地在永嘉十九年秋季收缩了兵力,只偶尔派几股上百人前来骚扰一番,再也不曾派出大股部队扰边,也算是让北疆戍边的将士们消停过了个秋天。
阳和大营也借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闭营歇战,王徽更是领着手下儿郎们日夜苦练骑射,一门心思要在一月之后通过考较,升格成骑兵营。
然而就在这个月廿九这日,还差两天就到十一月了,王徽却得到了一个比升任骑兵还要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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