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个罪,沉吟一番,正色道:“老朱浑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牵挂,与你等一起报名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单她一人功夫好,我却是不服的。”
“老朱向来只信强人,你若打得过我,我便心服口服,再无二话。”他倒也不含糊,直接划下道来,“至于欠刘悍的银子,你也不用管,我自会想法子还上。”
“如此再好不过。”王徽抚掌而笑,须臾沉下气势,负手向前走了几步,立于场中,面上笑容依旧柔和,仿佛花前月下闲庭信步,而并非正面对一个一拳几可裂石的对手。
朱癸拳头提至耳畔,一记直拳就正面轰了过来,招式毫无花巧,力道却是又猛又快,拳未至,势先到,恍惚竟隐挟风雷之声。
“来得好!”王徽轻喝一声,心下暗喜,这猛士的功夫竟似比万衍的护卫陈左还要高几分,果然是捡到宝了。
她轻轻巧巧避开这一拳,足下使个错步,掌带浑圆,竟牵得朱癸踉跄了一步,手上招式自然用老,不及闪躲,就被王徽一手正中咽喉。
这招锁喉去势十分刁钻,王徽手下自然掌握了力度,不致伤人,朱癸却被封得有些迷瞪,抬眼见这女子笑得依旧闲适,心下不由羞恼,低喝一声,提起拳头又打了过去。
这回王徽却是不闪不避,只牢牢盯住那只醋钵大小的拳头,待他尚未攻到面门之时,右手忽然抬起,猛地一别,左手拽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放,同时向前跨出一步,借力打力,只听轰然风声响过,朱癸庞大的身躯已在空中飞了个半圆,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正是元帅屡试不爽的正面过肩摔。
眼见朱癸倒地,王徽就不再追击,只笑吟吟退开几步,脸不红气不喘,姿势意态竟跟比武之前没什么两样。
濮阳荑一脸平静,自家主子的身手她早就习惯了,倒是那姓王的小姑娘看得又惊又喜,脸蛋通红,眼角还飞着两道泪痕,眼睛却兴奋得闪闪发亮。
半晌,朱癸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看王徽一眼,抱了抱拳,瓮声瓮气道:“你很厉害,我输了。”
“……朱兄此言差矣。”王徽却叹口气,微笑摇头,“朱兄天生神力,一掌之威能开山裂石,论力道我是万万及不上你的,故而只能玩些花巧功夫,若单纯比拼力量,十个我也比不过你一个。”
“所谓术业有专攻,以我之长攻你之短,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王徽笑得和煦,“便算平手罢。”
——朱癸自己都承认自己输了,她再说句打平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刷好感度又不花钱,何乐而不为。
果然,朱癸一听此言,脸色大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脑袋,“那……行吧,我这就随你走,咱们这便去应征么?”
“倒是不急了。”王徽就摇摇头,“左右募兵也有整整五天光景,我在镇上买了座宅子,地方宽敞,足够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住的了,朱兄不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尽快搬到我那里去,日后同为袍泽战友,还是尽早熟悉起来为好。”
朱癸自然一口答应,王徽又把宅院地址说给他,他就急急火火回去拾掇行李了。
“子絮去卫所衙门那处把人都领回来,”王徽又吩咐濮阳荑,“就说今儿咱们先不报名了,多了两位新朋友,是该好好认识认识。”
濮阳荑拱手一礼,领命而去。
王徽这才转过头,微笑看向那姓王的小姑娘。
小姑娘越发紧张起来,心口跳得咚咚响,有些局促地攥紧袖子,眼角向下扫到自己衣角一摞补丁,顿时又是一阵难堪。
在这个人跟前,好像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不得体、不利索。
“……不用怕,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王徽握住了她的手,稍稍用力,阻住她往回抽的势头,带着她缓缓往胡同外面走。
小姑娘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团温暖裹住,心神略定,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我叫王鸢,鸢飞戾天的那个鸢,爹爹……爹爹为我取了个字,叫作‘展翼’,展开的展,羽翼的翼。”
“……展翼?”王徽微微挑眉,这倒是个挺奇怪的表字,语意平铺直叙,十分直白,并不像是古人常见的取字方式。
她按下心中疑惑,又柔声问道:“真是好名字。今年多大了?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今年十四,爹爹……已经去世三个月了。”王鸢吸吸鼻子,眼圈又有点泛红,却还是强作镇定,“是、是病死的,临走前并没有什么安排,族里的叔叔伯伯就说我一个女娃,不顶用处,先是把家里十亩田地收了,前几日又收走了房契,还说……还说要把我嫁给邻县的鳏夫,虽说年纪大了些,却总比我自己生生饿死要强……”
说着说着,小姑娘鼻头一红,忍不住又落下了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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