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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贵妃吓得一激灵,顿时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王徽却仍站在原地,一派淡定, 好似没听见那敲门声。
“……愣着干什么,快躺床上去啊!”付贵妃脸色苍白,用气声催她。
“表姐可想好了怎么应对?”王徽轻声问。
付贵妃恶狠狠瞪她一眼,勉强压下心中怒火, 略一点头, “……你放心就是, 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我若卖了你,我自己能讨得了好?赶紧躺下去!”
王徽低笑出声, 又问, “敢问那何远道何院判可是表姐的人?”
“……并非。”付贵妃一愣,“何院判耳顺之龄, 年高德劭, 专事陛下一人, 从未与后宫结党——太医院提点陶秉先却是箐郎的人,也与我熟识。”
王徽就点点头, 走近几步,附于付贵妃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说完就退后几步躺回床上,濮阳荑就捡起道具剑放到她手边,又把地上的猪尿泡捡起来,放进了她怀里。
所幸把人抬进来的时候,地上就已滴了不少血迹,倒是不用临时去擦。
“你们,去床边上伺候着,仔细些。”付贵妃低声吩咐于之荣和玉蕊,这俩人倒是沉着,虽从头到尾把王徽的底细听了个透彻,却一直垂手而立,丝毫不乱。
看着那厢差不多安排好了,付贵妃就拿帕子捂住鼻子一擤,顿时眼眶通红,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却是孔全禄,见门开了,忙打个千道:“娘娘!陛下问世子夫人如何了?”
“快,快!那……那什么,拿止血膏子过来!”付贵妃一脸惊慌,“她竟自己把剑拔|出来了!”
孔全禄知道情况紧急,话也来不及回,一拱手就匆匆离开。
不过须臾,便听那边脚步杂沓,却是永嘉帝、穆皇后、何院判,还有一大票闲人都过来了。
“爱妃!怎么样了!”永嘉帝急急发问。
“陛下……陛下!”付贵妃泪水夺眶而出,来不及多说什么,只一径问道,“止血药呢?拿过来了没?”
“便在此处!”何院判赶紧把药瓶、白布和绷带递过去。
“她伤在胸口,院判就先别进去了,我先去给她包扎一下!”付贵妃一手抢过东西,就要关门。
“妹妹!”穆皇后眼神一闪,吩咐身旁的女官,“盈袖也进去罢,人命关天,妹妹又一向娇贵,不曾服侍过人,多个人帮衬着也好。”
永嘉帝没来得及发话,却见付贵妃就像没听见这句话一般,啪的一声就把门甩上,把帝后关在了门外。
穆皇后盯着精雕麒麟送子花梨木槅扇,一口气差点噎住,脸色阴晴不定。
身后众人十分尴尬。
“……想是关心则乱,她一向孩子脾气,梓童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永嘉帝拍拍皇后的手,携了她又朝外间走去,“还是和朕再等等罢,全禄,你守在门边继续盯着。”
皇后眼波一转,轻轻回握住永嘉帝的手,低眉浅笑,“……臣妾又怎会同妹妹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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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晌,寝殿的门才开了,却是于之荣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到外间给帝后行了礼,“……世子夫人又昏迷过去,不过血倒是堪堪止住了,还请院判大人前去诊脉。”
何院判就跟着于之荣匆匆过去了,帝后则继续在外间等候回禀。
进了寝殿的门,就见床帐拉得严严实实,只从里面扯出根丝线来,一头牵在一个侍女手中,付贵妃则端坐在椅子上。
“……到底是勋贵家眷,虽不比宫妃,也是身份贵重,还是悬丝稳妥些。”付贵妃闲闲地说道。
何院判一愣,心知悬丝诊脉不过是个花头,根本诊不出真实病情,但他年老油滑,这么多年来,说是只侍奉陛下一人,却又怎可能不与后宫有半点牵扯?之所以稳稳当当这么久都过来了,自然还是有几分机灵劲的。
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手拽住线头,一手搭在线上,停了半晌,转过头望向付贵妃。
付明雪也在看他,一双妩媚的凤眼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凌厉,“院判怎么说?”
何院判心中已有底,略一沉吟,拱手道:“世子夫人为陛下挡剑,正中胸口,眼下虽已止了血,脉象却仍是虚弱,情势不可谓不凶险……然臣最擅风寒、阴湿、千金等症,对这金创失血却有些捉襟见肘,倒是陶提点一向精于此道,娘娘不若差他入宫重新诊过。”
毕竟执掌太医院几十年,对于哪位太医是哪个宫的近人,何老院判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种事涉及宫闱秘辛,搞不好就是杀头的罪过,自己离着乞骸骨也没几年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见何院判如此上道,付贵妃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下,悄悄松了口气。
“何大人过谦了,你有回春妙手,那是阖宫皆知的事情,”她就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年纪也大了,又专事陛下,等闲事体也不敢劳烦你……陶秉先也常过来给我问平安脉,便让他先过来罢。玉蕊——”
玉蕊会意,递上了厚厚的封红。
何院判谢过恩,收在了怀里。
也不知何院判在御前是如何奏对的,又许是因为永嘉帝实在宠爱付贵妃,总之陶秉先很快入了宫,进偏殿寝殿呆了一会,就开出来好几道方子,密密嘱咐,必须定时定量服用,今晚有可能烧起来,若能捱得过,一条性命当可平安回转。
当晚王徽自然没有回定国公府,而是睡在了庆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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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非要做那事不可?”付贵妃坐在王徽对面,紧紧盯着她,一丝一毫表情也不想放过,“就——老老实实当你的世子夫人不行?虽说定国公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也快到头了,但我求求陛下,你又有救驾的功劳,哪怕公爵不行,侯爵的爵位至少也能绵延个两三代……若你实在腻味了孙家,我也可打包票帮你和离,到时再凭你自己的手段,又有我、国师和箐郎帮你,和离了也照样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哦?表姐能助我和离?”王徽眼睛一亮。
“……眼下是不太可能,但有个三五年工夫,总能磨得陛下同意……哎呀,你这人,怎就只听见这一句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表姐所知即所得,徽不敢隐瞒,”王徽笑了笑,“和离,我要;那个位置——我也要。”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明确了自己心中的野望。
只那语气却仿佛是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玩物,而非万乘之尊的九五之位。
她已换了衣服,头发重新绑了马尾,意态悠闲地坐在那里,手执一杯香茗,眼睛微眯,仿佛流连于袅袅的茶香,即便身坐堂皇富丽的九重宫阁,也偏偏流露出闲云野鹤、青崖白鹿般的写意风流。
嘴里却说着要诛九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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