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将你收留在寒乐坊,你便也算是自食其力。但你也知道,这无根无底的人,我也是不敢随意收留的。我这次来见你,是想要问问你的事情。”扶桑笑意温柔,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然后慢慢蹲下身来与之平视。
这姿态令书娆惶恐不已。
“书娆……并不算什么好人家……公子……”
“如今的世道,说是显赫的家世重要,但是,实际上却也是靠不住的。你是觉得,这寒乐坊里收的都是大家小姐吗?”扶桑略勾起嘴角。
像书娆这样的女孩,初入雒阳便入了寒乐坊,简直就是素帛一般干净。扶桑放缓了语气,眼眸泛着淡柔的光,相信她定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戒备心。
哪只书娆望着他的眸子,只觉得他态度亲和至极,不由得竟然多了几分遐想。口中已经有些紧张:“我……我本家姓左……”
扶桑神色未变,缓缓地垂了些许眼光:“哦?”
“我老家是在……”
“西绒。”扶桑薄唇微启。
“呃……呃?”
“你可知,西绒?”扶桑公子眸光寸寸上抬,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眸,若有若无的犀利,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而唇边,还是浅淡的笑意。
“不知。”书娆摇摇头。
原本在外间被帘帐隔开的莫语,轻抬步子朝内走来,撩起珠帘,面色有异:“公子。”
扫过他的神色,扶桑却并未作出任何答复。
莫语走至窗边,略一推窗。
窗外天色比方才又要阴沉几分,已是狂风渐起。
“公子。”书娆欲言又止,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书娆……书娆就知道,公子一定还会再来寻书娆。其实,其实书娆这小半年来,一直在等待公子……”
啪嗒——
一滴雨砸在朱窗之上。
扶桑坐回雕花木椅上,神色无异,脸色却多了几分苍白。
“公子!”莫语关切地上前,扶桑却一摆手,制止了他。
“扶公子……书娆这条命,是公子救下了……书娆愿意……愿意……”她面色绯红,话却怎么也没法再说下去。用余光撇了撇扶桑,却意外地看到一张有些泛白的脸,额头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书娆,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扶桑自行掩上窗,微笑道,“今日,有些事。你只消记住我一句话,无论谁来找你,你都只是书娆,是我寒乐坊的新晋乐人,日后悬牌,便是名正言顺的乐姬。除了我以外,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信左。”
书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应承道:“是。”
“后会,有期。”扶桑缓缓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她眼花,竟觉得公子身形晃了晃。
她以为公子是要出去,正想替之开门,却不想公子略一摆手,是将自己遣出去。
书娆出门后,扶桑禁不住后退两步,几乎是跌坐在雕花木椅上,杯盏被连带着打落下地来。打湿了地上的双织云锦毯。
莫语急忙上前稳住他的身形,听着窗外渐大的雨声,蹙眉道:“公子,我早说过,今日大雨,你为何……”
“我只是心底不安,总得握实了什么。免得平白无故地,空空被算计了。”扶桑手捂着腿,眉头轻轻蹙起,“现在也不晚,回府去吧。”
然而门被敲了三声,来不及等到回答,便一推而开。
门外一身鹅黄色裙裾的女孩推门而入,眼睛大而有神,下巴稍尖。她回过身关上门,跑到扶桑面前,着急道:“扶公子大事不好!岩溪他……他……”
扶桑神色微变:“他又怎么了?”
“他……嗯,他闯祸了!”女孩不知为何结巴了一下。
扶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刚说,谁闯祸了?”
女孩更是哽了一下,不敢去望公子的眼眸,嗫嚅着:“我……我,我闯了。岩溪他现在还替我扛在那呢,公子公子,快去救救他……”
扶桑叹了口气,良久,望着女孩,说:“白汀姑娘。你并非我苑里的人,我对你无从苛责,但我却不得不告知姑娘,我苑里的那都是老实人……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可是我将来是要嫁给岩溪的。”白汀蓦然间扬起嘴角,笑道,“那是不是也算半个你苑里的人呢?”
扶桑眼眸更显疲惫,莫语更是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补充道:“白汀姑娘,公子苑里的都是老实人,禁不起你嫁……”
“我不管我不管!”白汀撅起了嘴,委委屈屈地说道,“你若是再去晚些,那耿峤当真剁了岩溪的右手,那我……我……”
“耿峤?耿家的二公子?”莫语错愕了一下,低下头望着公子,“既然是耿家的事情,公子只怕是不便出面了。将军不是说过,切莫……”
“也是,那白姑娘,岩溪剁手后那请郎中的钱你我各担一半你看如何……”扶桑慢悠悠地说道,砖头看向白汀。
莫语没有想到扶桑蓦然间当真顺着自己的话说,只觉得扶桑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公子吃亏得很。但在别人面前,别人又是吃亏得很,一句话语气幽凉,却能噎得死人。
白汀霎时间就几乎要在地上哭闹打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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