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要不还是回去吧,奴……奴才有些怕。”
阿忆回头,玉骨扇一收啪嗒一声敲在二桃的脑袋上:“你怕什么?出了事儿有本公子照顾你。”
二桃嗫嚅:“就您那三脚猫的功夫,到头来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阿忆瞪了她一眼:“再说,我让姆妈把你嘴巴撕喽!”
“奴才不敢!”
二桃低了头,心里惴惴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走至西街忽然停了步子,阿忆指着一处不打眼的茶楼,用清亮的声音道:“听二哥说过,这麓山书斋是一妙处,只是不知道妙在何处,今日得闲也好长长见识!”
这茶楼十分朴素,若不是在西街中央,很难让人发现它的存在,外头斑驳的砖墙显得此处年岁悠
久,除了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外头插了一面儿小旗子,只写一字“峥”,显得极是特别。
二桃皱眉,怯怯道:“我听说,此时都是些有名望的大人和世家公子出入,公子此行怕是不妥。”言下之意,说阿忆一个姑娘家不适合进这种地方。
阿忆不以为意:“以前,我在内院不得通晓大事,二哥老说我目光短浅,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各处看看,你也别阻挠我。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别跟我好。”
二桃不说话了,阿忆这才满意,理了理衫子抬脚就进了门。
迎客的小二是个五短身材,一张饼脸嵌个蒜头鼻,长得甚是好笑。
阿忆攒着满眼的笑意,看了眼险些破功还是忍住了。
甲午有些眼力,端视二人,尤其是前头这小公子五官精致、唇红齿白,握着玉骨扇的一双手十指皆不染春水,便能猜出家境二三,殷勤地鞠躬:“二位面生,今日第一次来?”
阿忆点头,抬了抬下巴:“不知道你们这有什么规矩?”
“没的规矩,只要客官舒坦就是。我们这儿有茶座和包厢,客官入得哪处?”
“包厢。”她不习惯跟别人挤在一起,还是包厢清静,说罢愣了愣,想想又从袖口取了锭银子扔过去。
甲午接了,吆喝一声安排了两人上楼。
坐上了金丝楠木的椅子,自有长得齐整的丫鬟上来奉茶递上笺子。
笺子做得精细,外面是镂空的雕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得,握在手里有些分量。打开一看,其中更是内有乾坤,字迹清秀,菜色花样画得也别致。
阿忆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鲜事儿:“这是什么?”
那丫鬟笑着道:“回公子的话,这东西在我们叫食单。里面都是我们的拿手的茶点、茶饮,方便你点菜的。”
阿忆点头:“你们这儿倒是有些心思。”她又瞧了片刻,点了壶雨前龙井和三碟小食。
待上了菜,丫鬟退下,阿忆才捏着茶杯看了眼,啧啧道:“定北窑的瓷,通透光亮,好东西。”墨绿色的瓷器内,茶水温热,不带一丝茶沫,就连茶水都是清澄透亮的!
就着杯沿抿了口,阿忆哼了声,眼珠子一转,“这家店看来有些来头。”
“公子如何见得?”二桃问道。
“先不说这茶这点心比得我家如何?你瞧着那小二,刚才接了我一大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若是旁人早高兴疯了,他虽有喜色却控制得刚刚好。这种奴才可不是一般的主子能够养出来的!”
二桃恍然大悟。
两人坐了会儿,原本安静的厅堂忽然热闹起来,单就听得他们讨论的这些内容,阿忆便知这麓山书斋不单单只是个茶楼。
从老庄思想到当今时政,这问文人墨客争辩的论题永远都在刀刃上。言论是大胆的,但使得力度也刚好,既有突破性又不觉得忤逆。
就单说那锡山武凌王强娶民女这件事。有人认为武凌王都不惑之年了,娶个老婆开枝散叶很正常,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有人认为武凌王都一把年纪了还沾染小姑娘实在是为老不尊,不知廉耻为何物,拿着下流当饭吃……
阿忆想了想,那武凌王她好像见过,大腹便便,长得一脸憨相,做事还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先帝在时曾说过,武凌王不堪大任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位闲散懦弱的王爷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强娶民女,还在麓山书斋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着实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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