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我并非是你们大世界的人,善恶于我有影响力,你们的正邪分类,对我却没有束缚。我想过了,我欠原映星良多。我要偿还他,即便你是真正主角,我也要助他,打败你。
杨清又道,“还有一事,外门弟子中的乙班,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沾上,凑过去。”
姚芙挑了挑眉,看到有位长老过来,不便多说,就拱了拱手,答应离去。等她回去后,从外门长老那里取来弟子的名册,在乙班那里翻到“杨望月”的名字,她才若有所思,明白了杨清的意思:杨清是希望她不要出现在望月面前。
姚芙一顿,再顿,后心情复杂。
她觉得这位师兄,其实本来并不打算管她在外门的事。她已经跟原映星传过一次消息,如果杨清能猜到她在外门的龃龉的话,必然也能猜到这个。但是杨清并没有说什么。说明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是望月。
因为不想她与望月见面,他才答应回去外门教授武学,让他自己忙碌多一分。
那杨清去外门,到底是为了监视她多一些,还是为了望月多一些呢?
……恐怕,是后者吧。
姚芙手撑着额头,心中苦涩,想到:前后两个与她有密切关联的男人,都与望月有纠纷。比起她,他们都更向着望月多一些。
她是哪里做的不好吗?她自认对不住原映星,却没有对不住杨清过。然而,一个两个,都在防她。
原映星也罢,青梅竹马。杨清身为正道人,都宁可向着一个魔教妖女,反对她这个师妹提防再提防,实在让她,让她……让她无话可说。
当姚芙与杨清愿回外门教弟子功课的消息传去外门时,望月在与其他两名女弟子在换房舍。外门弟子的房舍,都是两人同一间。望月跟方如怡分到一间,蒋雨是最后招进来的小弟子,房舍不够,单独分了她一人一间,还是离习武堂最远的房舍。常年没人住,屋子偏潮,屋顶漏雨,墙壁不实,木床塌陷。屋子里光线也不好,进去黑漆漆的。蒋雨一看到,都快哭了。
中午几个女弟子一起用膳时,听到蒋雨房舍的条件,都颇为同情她。安慰道,“别担心,你跟长老申请,他肯定会叫人帮你修葺屋子的。”
蒋雨仍然不开心,闷闷道,“但是我一个人住,离习武堂那么远。等我过去后,恐怕都没人了。”
女弟子们叹口气,这就没办法安慰了,只好说让她等等吧,等有女弟子下山、或者明天招收新弟子,她的情况就不会这样了。
望月正被云岚等几个内门女弟子领着,也过来用膳。听她们在讨论房舍,心中一动,凑过来,手搭在蒋雨肩上,轻快道,“这有什么?我天生不怕远不怕寂寞,我与你换房舍可好?我跟方师姐是一间的。”
蒋雨讶然抬头:万没有想到这个年纪比她还要小的师姐,会主动与她换房舍。
周围女弟子惊讶,劝说了几句后,没有劝服望月,反倒让蒋雨握住望月的手,感激不已:她来云门,本就想好好习武,以后要重振自己武学世家的家业。她与别的弟子都不一样,她身担重负。房舍偏远又旧陋,心中失落无以复加。望月此次,可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望月在蒋雨等人眼中,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人了。
连方如怡都有些感动:这个傻师妹,太善良了。
望月笑嘻嘻,接受了他们的恭维。她才不傻,跟方如怡同住一屋子,还不知道多少秘密得被看去呢。杨清都不能过来找她了。一个人住,多自在。偏远点好,她就喜欢偏远。要是离云门内门太近了,望月反而要发愁呢。
用过膳后,众人就帮她们换房舍。
忙碌到傍晚,才听说柃木长老要和姚长老一起,重新开始教他们外门弟子习武。长老过来通知他们,让他们没事就去后山听课。只是两位长老在忙门中大典的事,也不是每日都过来,能不能碰上,看各自的缘法吧。
众人热烈讨论起柃木长老的风采,还有姚长老人尽皆知的八卦来。
望月转了转眼珠,对杨清的心思,若有所觉。
与众弟子分开后,其余人都是三三两两地回房,只望月是独自一人。临别时,蒋雨又对她大大感谢一番,听说她喜欢吃甜食,连连保证每天都帮她准备,让望月颇为受用——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呢,她总归是做了好事。蒋雨就该谢她。
她回去自己的房舍,重林过后,沿着小径走,远远就看到舍中亮着灯火——咦?
望月推门而入,看到白衣青年站在墙边,手扶着墙壁在摸索。听到开门声,杨清道,“你这里的屋顶和墙都有些问题,早些请示长老,让他帮你修一修。”
望月眼睛在屋里一扫,看到桌上的食盒。她过去打开,看到是一盒糕点,唇角带了笑。又走向杨清,从后跳上他的肩,搂住他笑吟吟道,“不想让别的男人进我的屋子。你帮我修好不好?”
杨清笑一下,“我没时间。”
“我不急啊。”
“……好吧。”
“师叔,谢谢你带糕点给我,我好喜欢的。”
“不用谢。”
杨清将她从自己肩上推下去,蹲在地上,看墙面上的裂缝。他垂着眉眼蹲在那里,看起来是真的打算帮她修补屋子了。
望月蹲到他旁边,杨清在看墙,望月则在看他。少女手托腮帮,好奇问,“听说你本来不想教外门弟子课业,现在又过来教了,是来教我的吗?”
“不是,”杨清头不抬,“只是凑巧。”
望月哼一声,才不相信他的托词,“我知道你是想天天看到我,才过来教课的。但是你看到了,我这里离习武堂好远,恐怕不能每天过去。你见不到我,不要伤心哦。”
杨清笑了下,“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手一寸寸摸着墙,在感受其中的缝隙。面前有面墙,心里也产生一面墙,相互对比,思索怎么帮望月这里来补墙。望月看他与她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她娇娇道,“杨清,你对我真好啊。你能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能啊。”他依然漫不经心。
望月弯眸笑一下。
杨清许久没听到她说话声,他习惯她在他忙碌时,跟他叽叽喳喳。她突然不说话,他就有种微妙感。抬头,便看到望月似笑非笑的面孔。当然,在他抬头一瞬时,望月立即整理自己的脸部表情,只是还被杨清看到了。
杨清扶着墙的手指僵了一下,问,“笑什么?你不相信我,觉得我是在骗你?”
望月:“没有啊。我信你啊。”
杨清看着她,和气道,“阿月,你不是说,要跟我交心吗?干什么又骗我?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想听。”
望月看他一眼后,站了起来。
靠墙而立,道,“男人呢,真是一种有趣的人。你说永远对我好,我是不相信的。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永远无条件地包容宠溺另一个人。如果有,那一定是有条件的。我是在想,明明知道男人说的是假话,偏偏我就是喜欢听。就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你。我觉得这样子很逗,很有意思,才笑的啊。”
杨清思索片刻,反问般,“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你是这么认为的?”
“嗯。”望月点头。
“父母会无条件对子女好。”杨清说。
“不是。他们也需要从子女那里得到满足自豪感。”
“你不相信世上有从一而终的爱恋?从古至今,相扶到老的人,也并不少。”
“从一而终,只是因为合作吧。”
杨清低着头,思索怎么跟望月讲。她说的其实有道理,他本心,是认同望月的话的。人的感情多么复杂,朝秦暮楚。他自己对感情尚且迟疑,况望月在圣教经历了多少次背叛,她不相信,是正常的。他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与望月讨论这个问题么?
他希望望月跟他说她的想法,如果他答得不好,完全否定了她,也许下一次,望月再不想跟他说了。
半晌,杨清走到望月旁边,与她一起看幽黑的屋外青山,“你说得对。一个人,不可能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永远无条件地包容宠溺另一个人,一定是有条件的。我可以永远对你好,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望月问,“什么条件?”
“需要你体谅我。我们互相体谅,互相理解。你能看到我的用心,我得到满足,就愿意继续这样下去。反之只有我一个人,另一个人,永远在作死,永远在刁钻。时间长了,我可能就疲惫,就继续不下去了。”
“你的要求就是这样?”望月转眼看他,若有所思,“需要得到回应?”
“谁不需要回应啊,阿月?”
望月便笑,转身搂住他,扑在他怀里蹭了蹭,“哥哥,你放心吧。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觉得累的。你宠我,包容我。我也会宠你,也会包容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你喜欢的样子。”
两个人在屋中,说着这些闲话。
讨论情感。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跟对方说彼此的想法。思索对方的话,坦诚自己的看法。
说一个人在成长中身上失去的,必然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
说长期的隐忍,必然会迎来彻底的爆发。
说不原谅,就不体谅;不体谅,则不可能永远原谅。
一直说到寒夜钟鸣,杨清哄她上床睡觉,自己离去。
临去前,望月侧睡在床上,扯青年的衣袖,“哥哥,我很喜欢我们说这些。”
“我也是。”
“哥哥,我好像比昨天更加喜欢你了。”
“我也是。”
俯身亲了下少女额头,缱绻温情。
此间温意绵绵,尚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门中大典,即将迎来魔教教主的搅局。
搅得正道改天换日,风雨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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