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大气。
大堂里黑漆漆的,两个人都不敢说话,相互依偎着听见门外的追兵渐渐近了,又渐渐远了。刚想稍事放松一下,却听大堂的门锁“哗啦啦”一响,火光闪过,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两人定睛一看,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次日,范哲甫招梁佑卿入内阁叙话,梁佑卿汇报道:“人都抓住了。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今日已放陆文远如常去吏部任职了,只留了那个家奴软禁在客栈里,以防他搞小动作。”
范哲甫点点头:“圣旨搜到了吗?”
梁佑卿道:“没有。两人身上、吏部大堂,还有他们逃跑时一路经过的地方都搜了,没有。”
范哲甫皱眉道:“这倒奇了,那陈堇成明明说圣旨和奏章是封在一起的,那天早上也只有陆文远进过内阁,不是他拿的,还会是谁?”
寻思了半晌,却只没有个结果,见梁佑卿还在一旁候着,便道:“本官还有点事要办,今日的奏章,便由你进宫呈给皇上吧。”
梁佑卿连忙点头应了。
范哲甫办完事已是太阳西斜的光景了,他急急忙忙地换上官服,便往宫里去。朱时泱刚用过茶点,正在檐下逗金丝雀,见他到来,老远就道:“范大人,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已差人送过奏章了吗?”
范哲甫气喘吁吁地行过礼,刚想回答,却听朱时泱继续道:“你差的那个人朕不大喜欢,陆文远哪儿去了?他怎么不来?”
范哲甫躬身道:“臣此番进宫来,正是为陆大人。”
朱时泱感兴趣起来,将手中的鸟食递给桂喜,转过脸来问道:“哦?他怎么了?”
范哲甫道:“陆大人功勋卓著,臣是特地来为他请赏的。”
朱时泱奇道:“他何功之有啊?”
范哲甫道:“陆大人智破赤兀良诡计,在收服瓦剌一事上劝谏有功,理应受到嘉奖。”
他说得十分诚恳,朱时泱却是心头一紧,想到此事本应密不外宣,如今缘何被他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忙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哲甫佯装惊奇道:“这件事朝野共知,非臣一人独晓,皇上何以问出这话?”
朱时泱闻言更加心惊,听他的意思,竟是说陆文远劝谏一事早已传开,众人皆知,只有自己蒙在鼓里。那自己这些时日来接受四方恭贺,居功自傲的形状,看在这班其实早已心知肚明的朝臣眼里,岂不真如跳梁小丑一般了?如此想着,真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范哲甫见皇上半晌不发一言,脸色却见阴沉,便知他已想到了那一层去,心下暗笑,连忙煽风点火:“皇上,为陆大人请官,实非臣一人之心愿,更是朝堂上下众望之所归。”说着,从怀中掏出早就拟好的奏章,呈给朱时泱道:“皇上请看,这是朝中大臣联名为陆大人请官的奏章,可见陆大人功勋之卓著,使人心生敬佩。”
朱时泱却只一味阴沉着脸不去接,桂喜见状,连忙接过来呈上前。朱时泱这才拿起来翻了翻,见朝中许多重臣都赫然名列其中,心下更是不快。
原来这范哲甫今日所办之事,正是四处找人在奏章上联名,为的就是让朱时泱知道陆文远劝谏一事所传之广,进而联想到自己此番所失面子之大。
朱时泱果然皱紧了眉头,隐忍不发。范哲甫见状,更加争谏道:“皇上,赏罚分明方是驭臣之道。收服瓦剌,陆大人功不可没,只有对他大加奖赏,才能激励朝中上下,使贤能之士多多涌现。”
朱时泱冷哼了一声,翻弄着手中的奏章,似在沉思。范哲甫继续道:“臣看过几天便是西北镇远将军进京接受封赏的日子,皇上不如将陆大人一并封赏了,也是人心所向,好事成双。陆大人为人谨慎低调,若不是席间偶尔酒醉,吐露真言,臣等恐怕今日也未必能知他竟为国家立下如此功勋。皇上得此贤臣,实为社稷之大幸。”
朱时泱听得一凛,忙追问道:“这些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范哲甫佯装无辜道:“是啊,皇上,不然臣等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朱时泱心下恼怒,想到自己当日要为他进官,他执意不肯,分明是将功劳全数推给自己的意思,如今却又出尔反尔,跳出来争功,害得自己大失面子,当真不可饶恕,手中狠捏了奏章,沉声问道:“这奏章,朕非得今日就给你答复吗?”
范哲甫连忙摇手道:“不必不必,此事不急,皇上大可细细思量。”
朱时泱面色阴冷,负了手,又将目光转回到那笼金丝雀身上,分明是已在下逐客令。范哲甫行礼告退,转身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恭声问道:“皇上,明日的奏章,仍由陆大人来送吗?”
朱时泱冷声道:“不必了。”语气中隐隐已含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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