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特那么长的废话,都令人安心。
特萨伸手环抱住修拉的肩膀,闭着眼睛:“要是你现在有身体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大概……在笑吧?”青年的骷髅一时也拿不准自己这种情况下会摆出什么表情,毕竟表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过是本能而已。
特萨把脑袋凑到雷伊脖子里,久违地摆出了亲密的姿势,轻轻地蹭了两下:“雷伊,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犹豫过么?”
虽然这个名字的由来让人不快,可是大法师修拉仍旧坚持了那个短暂地带给了他如同母亲关怀一样的女人,在最初给他起的名字。
——他曾经答应过、并且接受了这个名字。
“时间太久,忘记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伸出手臂环住特萨,“为什么这么问,我以为你和德伯特聊了一会儿会感觉好很多。”
“我害怕。”特萨感觉到对方的怀抱,稍微放松了一点,“我不是在害怕自己杀了人……我是在害怕,我拿杀人这件事情,当做发泄。雷伊,我之前沉浸在杀戮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那个时候,我居然觉得愉快。”
“谁说不是呢。”修拉这一回发出了笑的声音,“特萨,我知道杀戮带来的快感无与伦比,压倒性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同类之上、主宰他人性命的快感,根植入我们的血脉,我们都是一样的。”
在人们的传唱中,无论是冒险的、征服的幻想的故事,还是报仇的励志故事,甚至是忠贞和出轨同样流行的爱情故事里面,主人公的杀戮都是那样让人神往和热血沸腾,你不会细究那个罪人是不是罪不至死,你不会考虑对方的士兵与平民是不是无辜,因为我们,在渴望杀戮,而那就是我们的本性,我们所寻求的、追求的、渴求的征服他人的力量和屠杀同类的快感。
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雷伊停住了后半段的话,慢慢地收紧了胳膊,放缓了语气:“所以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刻的心,你日后会为了无数理由杀戮,为了所谓的正义,或是为了朋友、为了复仇,乃至为了一个我们现在都不能想象的原因,而你天生是如此地强大,如此轻易能够凌驾他人之上,能够把对血液的恐惧轻易地消弭,到那一刻,如今你说感受到的对自己手中的力量的恐惧,就是让你停留为‘人’的唯一力量。”
他摸了摸特萨的头:“特萨,不要失去作为人的那一部分,你可以允许自己卑劣地喜爱杀戮,但是,也保留现在这一刻,你对自己力量的恐惧,不要为此退缩,无论什么时候,我在你的身边。”
————
这艰辛的一路一直走到第五天,他们才终于遇到了一个不算小的城镇。在同伴们灰头土脸的笑容中,厄尔半岛的小少爷拎着大家最后的财产换来的筹码、带着骄傲的情绪走近了那家小破赌场。
一个小时之后,在他面前堆上了一大堆筹码的时候,老板带着几个人,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小鬼,在我的地盘上出老.千……”
哎,没有执事随行真是不方便。德伯特少爷忧伤地拖着下巴:“虽然我知道你们其实根本没有我出老.千的证据,不过抵赖不是我的习惯。可是明明大家都出老.千了,你们那边技不如人,还是得认输啊。”
赌场老板显然没有棉花酒馆老板宠辱不惊的气度,他恶狠狠地道:“哼,敢挑衅老子,老子马上就教会你,什么叫认输……啊!!!”
耐心很不好的德伯特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那个圈子中央顿时涌出大量的蝙蝠。德伯特在大家惊恐的眼神中叹了口气:“都说了愿赌服输了,你非要赌下一项,现在比武力你大概也输了,赔点什么好呢?干脆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现.金都赔给我吧?”
从赌.博成功转型成为抢.劫的德伯特哼着歌向外走,几只蝙蝠哼哧哼哧地拎着钱袋跟在后面,从蝙蝠们后方的屋子里传来惨叫声依然不绝于耳。
“咦?”德伯特很惊讶与自己的同伴们中间多出了一个人,那是个高的金发男人,从衣着看应该是贵族,不过神情看起来非常活泼开朗,隐约有点眼熟,然而几乎不怎么去学校的德伯特并没有能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德伯特立刻优雅得体地伸手与对方握手:“我是德伯特·厄尔,很高兴能见到阁下。”
“我是兰斯洛特·拉尔森,也很高兴见到你。”
兰斯洛特·拉尔森?这个名字好耳熟,德伯特皱着眉毛想了想,拉尔森是那个新晋的乌鸦家族的姓氏么?兰斯洛特……兰斯洛特……等等……不会是……
德伯特觉得头皮发麻:“您不会是诅咒系……”
“我是诅咒系主任。”兰斯洛特轻快地回答。
——诅咒系生存守则第一条:不要让兰斯洛特主任记住你的名字。
德伯特猛地后退了一步,把刚刚和兰斯洛特握手的那只手使劲甩了甩,小心地问道:“那个……我想我刚才介绍得很快,您应该还不记得我的名字?”
“德伯特·厄尔,我想你应该戴顿·厄尔副主任的儿子。”兰斯洛特立刻愉快地表示完全没有问题,“放心吧,我记住了。”
尤利塞斯拍了拍简直精神恍惚的德伯特的肩膀:“咳咳,没事,他已经记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了,我们与你同在。”
德伯特痛苦地抱头:“可是我根本不想与你们分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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