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深绿色的、形状尖利的玻璃,忽然开始大声嚷嚷,然后毫无预兆地开始到处乱劈乱砍起来,动作幅度很大。
“这人神经病啊?”
“喝多了吧?”
“赶紧跑,他好像要砍人了……”
周围的人立刻退开了好远,有人低声惊呼。
刚才他还没有动作的时候地铁车厢里就开始骚动了,就在他拿着玻璃碎片边划边横冲直撞的时候,尖叫声四起。
“啊!杀人了!”
“快跑!”
……
毕竟车厢还是很狭小的,人也较多,骚乱一起,就像是惊雷炸了一样,到处都是神色惊恐、慌张逃路的人。
车门口一堆要下车的乘客,簇拥成一群,一边惊声尖叫着,一边往另一侧跌跌撞撞地跑……
有的人跑得慢了,差点就被胡乱劈砍的玻璃片儿割到,整节车厢里肾上腺素狂飙,紧张肃杀的空气里弥漫起此起彼伏的惊恐呼声。
何书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害怕,因为那个醉汉动作越来越危险、疯狂,简直已经激动得失去了理智。
这么近距离直面暴力场面,何书墨腿软了,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跟着人群往反方向撤。
可是她甚至没来及挪动腿,那个疯子一般的醉汉就已经冲了过来。
周围压低的惊呼声四起。
“啊!”何书墨大叫一声,被吓得差点肝胆破裂,就连一声尖叫声都卡在嗓子眼断了音……
她赶紧用手捂脸!
就在这时,她身侧忽然伸出一只长臂。
何书墨从手指缝儿里看见个大概。
动作看似很缓慢,但其实很迅疾,她身边站着的那个戴黑色平檐帽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在帽檐,动作缓慢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接着伸出手臂,动作精准、沉稳,一下子就扣在了醉汉的脑袋上,罩住了他的视线。
然后,迅猛地朝后一拉!
醉汉猛地趔趄,似乎是被帽子遮住了眼睛,拿着玻璃片的手胡乱挥、挣扎,双腿开始乱蹬,身子朝后仰面瘫倒。
但紧接着,几乎是一秒内。
那个男人用自己的帽子把醉汉一下子猛拉到胸前,瞬息间,动作精准有力得犹如精密的进攻武器般,一只修长的手臂已经从身后紧紧地锁住了醉汉的脖子……
细密地用力。
这个从背后绞杀、制服敌人的动作,是致命的。
三秒。
甚至不到三秒
近距离地看见这一幕,何书墨连一次呼吸都没吐纳完。
醉汉被他勒得似乎软绵绵的双脚都离了一下地面,两只眼珠瞪得老大,满脸涨红,面部肌肉颤动。
“呃……”只听见近在咫尺的一声弱弱地,被绞住脖子勒出来的喊声,混合着肌肉撕扯的令人战栗的声音。
醉汉双腿立刻软趴趴地丧失了所有力量,就像是两根软面条般滑下来,随着脑袋一耷拉,“咣”的一声,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整节车厢安静了。
因为事发突然,刚才的惊心动魄只用了三秒便戛然结束,没人反应过来。
何书墨因为距离太近,只觉得窒息,拼命地大口喘气,朝身侧的人看去。
个子很高,沉默,但却惹人注目。
她只能看见他的侧面和背影,隐约可见他入鬓的剑眉和微扬的眼角……
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冷掉渣的冷静。
周围的围观人群开始慢慢朝这边挪,把四周围出了一圈人墙,好事者开始激动地乱叫。
地铁进站了,在隧道里穿梭的刺耳呼啸声也渐渐减弱,广告牌的斑斓的光线照进车厢里,报站台的女声也开始播放。
他挺拔地站着,这才垂眸往地上看了一会儿,似乎心烦地微蹙了下眉。
然后他缓缓抬起两只胳膊,修长的手指摸上黑色外套上面的扣子,动作干净、果决地把一列扣子全部解开,然后,一把拉开外套前襟,把外套脱掉了。
为什么脱个外套,动作也可以这么帅、这么有男人味……何书墨现在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危险,重点再次跑偏到花痴上。
“你……”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想问问他有没有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地铁停了,门打开,一阵清凉风吹进来,围观人群叽叽喳喳地低头看着这个地方,下车的人脚步匆忙,三步一回头地跑下车,准备上车的人看见地上躺了个不死不活的男人,都赶紧退回去,找别的车厢。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把手里的黑色外套铺在地上的醉汉身上,里面那层朝上,然后微垂下身,右手一把抓在外套上把人拎了起来,拖着走。
迈开长腿,他托着一个昏迷的男人像是托着一只待宰的牲口,大步走下车。
诶?这就走了?
何书墨一愣,因为她所在的地方是事件发生的风波中心,气压很低,周围的一圈密密匝匝的人墙弄得她有点紧张……
她眼睛朝地上一扫,却看见静静地躺在无数双脚边的,那顶黑色帽子。
周围嘈杂极了,人声、广播声、脚步声,车厢里通明的灯光显得眼前人影憧憧,亮得明晃晃的,而站台上光线较暗了一层,那个笔直地站着的身影,从明亮倏忽间脱离出去。
何书墨飞快地拾起地上的帽子,着急地朝着他喊了声:“哎,你……你的帽子!”
脚步一顿。
他听见她的喊声,静静地、缓慢地停下动作,回过头,朝着何书墨看过来。
就像是时间在那一瞬间,骤然停了。
他一直戴着帽子垂着头靠着车门,或者留给她一个背影和侧面轮廓,何书墨这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先是微微侧过来的某个角度,模糊勾勒出一个让人惊艳的线条,紧接着他彻底回眸过来,眼睛的黑瞳里带着一点点凉意,神色寡淡地回过头望向她。
何书墨觉得自己跟那个醉汉一样,被秒杀了。
她愣了三秒钟,接着发现自己失语了,张了张唇,却只是讷讷地咽了口唾沫。
不给她的反射弧一点时间,此时周围围聚着的人群开始走动,车厢的门缓缓地闭合起来……
“啊……帽子……你……”何书墨急得想扒拉开人群,冲上去,但门已经关好了。
玻璃上折射的浮光潋滟,让她看不清晰,等再次定睛一瞧,地铁外的那个人已经转过身去,把手里的醉汉松开,丢在站台的一根柱子下面。
车缓缓开动,何书墨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他摸出手机,冷着脸打电话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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