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明屏息凝视,只见秋南风脸上带笑,上下眼睑却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思考衡量。
她很想骗了钱物人就走,但唐鸥着实太好,她一颗少女之心噗噗跳动。这样的俊杰,他的朋友定也是不错的人,秋南风又觉十分不舍。
这时唐鸥又添一句:“我那几位朋友不日便到庆安城。本来是为了向我爹祝寿的,若是将亲事也一并办了,也省得这几个忙人再跑一趟。若是姑娘觉得不好,唐某绝不为难。”
秋南风一听不用跑到别处,虽觉唐鸥的说法有些奇怪,也立刻应允。
“这,这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怯怯笑道,“奴家已经……已经认定公子了,凡事都听公子吩咐便是。”
沈光明心中一酸:连朋友都叫来了,看来这亲是成定了。他打量着秋南风,完全看不出这个弱柳般的姑娘有什么好的。他喜欢林澈或者柳舒舒那样快意的姑娘,即便成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十分好的。他想了又想,看到唐鸥背影都觉得十分可憎——肤浅!庸俗!
唐鸥与她说了几句,作势要告别。
秋南风忍不住问他那几位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唐某在江湖闯荡时认识的人。”唐鸥说,“如杰子楼少主田苦,鹰贝舍的迟夜白,噢,差点忘记,还有司马世家的司马凤。”
秋南风顿时一僵。
“司马公子是个难得的妙人,我们江湖儿女不拘俗礼,到时候我也会向姑娘引见。”唐鸥笑道,“姑娘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秋南风吓得内息都乱了,连沈光明在树上都感觉得到,但唐鸥仍旧一脸平静,十分温和。
沈光明觉得唐鸥很有城府,他突地开始担心秋南风了。
待唐鸥施施然走了,沈光明才喘出一口大气。他运起大吕功,察觉唐鸥已经慢慢走远了,这才跳下树,跐溜一下从窗户钻进秋南风的房间。
秋南风吓了一跳,见是沈光明又放下心来。
她在房子中央走来走去,咬着指甲:“我的妈呀,司马凤!还有迟夜白。唐家我是呆不下去了……”
沈光明奇道:“你怕他们?”
“自然怕!”秋南风见沈光明一脸茫然,连忙拽着他,“你不怕?这两人可太恐怖了,几年前司马凤和他爹司马良人千里追缉,一百多个日夜不眠不休,我差点就被抓住了。不得已,只好将那大玉玺……”
“玉玺?!”沈光明惊叫。
秋南风跺脚:“是从京城那什么九王爷身上翻出来的!我见他风流倜傥气度不凡,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是当今……天子。这厮也可恶,说要娶我来着,但迟迟不见行动,我便迷倒了他和他的随从,抄出一堆东西,也没时间看,就这样走了。一直南下过了郁澜江才发现里头居然有一个大玉玺,上刻国运昌盛,可把我吓坏了。”
沈光明也吓坏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姑姑,你可不能呆了。”他顺杆爬,“咱们快走吧。”
“一起走一起走。你这傻孩子,又不懂武功,留在这里万一被迁怒了怎办。”秋南风从床底下扯出一块包袱皮,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里抖出耳环、头花、碎金碎银一大堆:“我平日里悄悄摸的,快帮我装上。”
待沈光明装好这些东西,秋南风已换了一身衣服和一张脸。沈光明大吃一惊:“姑姑!你怎么扮成了这个!”
“这夜黑风高的,也只有扮成唐鸥,走出去别人才不会起疑心。”秋南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十分像,但看面容却又有八九分相似。
沈光明打量着她:“矮了。”
“废话。”秋南风白他一眼,“收拾好了就走,别耽搁时间。万一明儿司马凤他们来了,我可就完了。”
沈光明哎了一声,欢欢喜喜地挎起小包袱,和“唐鸥”一起走出去。
“你笑什么?”秋南风突然问。
沈光明立刻肃容:“就是觉得唐鸥太矮了,好笑。”
秋南风:“……你跟唐家这少爷究竟什么关系?”
“他是我恩人。”沈光明说,“我要报答他的。”
秋南风眼睛一眯,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光明。
“报恩归报恩。”她搭着沈光明的肩,低声道,“姐姐给你一句话:江湖上的事情太凶险,你千万别被这些大侠骗了,把自己一辈子,甚至一条命搭进去。”
沈光明心说一辈子,一条命……我倒愿意哩。
两人似模似样,从侧门出了唐府,立刻不歇脚地往城门那儿赶。
第二日,唐府炸开锅了——准备要嫁给少爷的秋姑娘和恶行累累的沈光明都不见了!
秋姑娘的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南襄气得跳脚:“一定是那厮!一定是那厮强要秋姑娘就范,秋姑娘不从,两人就打起来了!”
唐老爷和唐夫人还没见过唐鸥那朋友,听南襄这样说,不禁都看向唐鸥。
“不是他。”唐鸥说完,又忍不住似的笑了笑。
唐夫人不高兴了:“不要笑!正经点儿!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这么好看的人庆安城里没有几个,你还不快找人去寻,追回来?”
唐鸥脸色一整,认真点头:“娘亲说得对,我这就去追。”
“你那朋友哪儿认识的?怎么是这么个人?”唐夫人十分不快,“心地这么坏,人也必定是獐眉鼠目,看不得,看不得!”
唐鸥心想看得啊,很看得。
他与爹娘告辞,让南襄去马棚牵马了。
“带多几个人!”唐老爷大喊,“你打得过……你那什么朋友吗!”
“我可不打。”唐鸥高声笑道,“爹,娘,回来再跟你们说故事。”
唐老爷和夫人都没听清楚,追出来连声问:“说什么?”
“一个好故事。”唐鸥洒脱上马,勒了缰绳回头道,“我帮司马世家的人抓住了一个了不得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