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家的少主在家都没享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到了这儿都快成襁褓里的婴儿了。
云漠举杯尝了口酒,慕容泠风在一旁歪头看着他,别说还真是赏心悦目呢,“既是传说,自然有误。”
慕容泠风点点头,她就觉得传错了嘛,根本与事实不符。
“当初杀到北阳王宫,北阳王根本不敢出来见我,躲在一群太监中间打算趁乱逃走,”云漠想起当时的场景不觉轻笑出声,一国之君连最后一点与国共存亡的尊严都没有,北阳亡国是迟早的事情,“倒是他身边的大太监不卑不亢,是个人物。”
北阳王的昏庸无能,慕容泠风也听说过一些,“那你为什么不一举收复了北阳,让四国平分天下变成三足鼎立呢?”
云漠摇摇头,小孩子还是太天真,“北阳是四大国之一,四国平衡的局势屹立数百年之久。虽说到现在已经强弱分明,却没人敢轻易打破,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泠风摇摇头,她虽然是以慕容氏少主的身份长大,但慕容家人才济济,慕容宇又是个护犊子,一直秉承着两个宝贝闺女健康幸福就好。每天拉着她们调皮捣蛋胡作非为,只要看到女儿开怀大笑,慕容家主就觉得这一天没白过。所以,什么尔虞我诈,什么朝局国事,什么为君之道……抱歉,他家宝贝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这么溺爱居然没把孩子养残了,只能说是慕容家和安家骨子里的血脉就好!
“这么说吧,若是南楚吞并了北阳,不会三足鼎立,而是南楚占据半壁江山与东罗、西华分江而治,到时候便是一国独大,东罗、西华就会从四大国之一沦为小国。两国为求生存必会合力抗楚,面对两大强敌夹击,纵使是南楚也要掂量掂量。更何况当时南楚内政不稳,伯文王与北阳勾结扯旗谋反,皇上派我去对抗北阳也只是为了断绝伯文王的后路,让他孤立无援。谁会想到北阳军如此不堪一击,竟让我一路打到了梁京,可惜南楚实在自顾不暇,只得放北阳一马。不过,此战之后北阳元气大伤,也算老实了这么多年。”
慕容泠风听得蒙蒙的。也是,她一小丫头片子,哪里会懂这些。不过,是不是走神得太厉害了,云漠抬手在她眼前晃晃,“喂喂,你……”
慕容泠风一把抓住云漠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颤,“好~好大的蝎子啊!”
云漠回头,院子里果然趴着一只一人高的大蝎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伺机进攻。
此时的梅州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之前在山林中为祸村庄的大蝎子肆无忌惮地跑到了城里。几百只大蝎子从各个角落钻出来,进了院子叼起小孩就跑。街上女人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云漠一剑将大蝎子劈成两半,纵身上了屋顶。慕容泠风跟在他身后也爬了上去,看着街道上乱糟糟的情况皱起眉头,“这蝎子别是真成了精了吧,还会摆大雁阵,那边是玄门阵吧,比郭家寨那群草包摆的都标准。”
蝎子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出其不意掠夺幼童,有打掩护的,有分散注意力的,有强抢豪夺的,有负责断后的。打得梅州百姓措手不及,一个个孩子落入了蝎子军的手中。
“待在这儿别动。”云漠飞身过去挥剑打散了蝎子军的布阵,然而蝎子军并没有与他正面对抗,而是留下十来只与他纠缠,其余的带着幼童迅速地撤离。
宋晔和楚晋那里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蝎子卷起小孩钻进事先挖好的土道,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晋趴在土道口,用剑戳了戳,哗啦哗啦往下掉土渣子。这土道口还是太小,他们进去肯定会卡在洞口被活埋的。
“蝎子应该是往梅山里跑了,我们不如去山里找找看,带着这么多孩子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下。”
云漠点点头,将墨影召来,“去将铁骑营调来,围住梅山给我一寸地一寸地的搜!”
“是,王爷!”
然而,眼下更棘手的却是梅州府内的情况。蝎子军这一闹不仅咬伤了不少百姓还弄塌了许多房屋。有些人被埋在了倒塌的屋梁底下,生死不明。
“宋晔,把黑骑营调来,一半协助铁骑搜山,一半留在梅州城内帮助衙门清理废墟,搜救伤员。楚晋,你去召集城内的郎中、医女,准备救护工作。一会儿黑骑和铁骑调来,军医全归你调配,一切以救人为先。”
宋晔点头离开去忙黑骑营的事了,楚晋却站在云漠身边指着后面耸耸肩,“我想这些应该不需要我安排了吧。”
云漠闻言回头望去。不知何时,慕容泠风已经从屋顶爬下来了,组织衙役将伤员分级安置,一人一颗解药喂下去大多数人体内的蝎毒都解了,剩下的外伤却更是糟糕。
两世为医,纵使再怕麻烦,也抵不过生命高于一切的信条。慕容泠风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救护工作。
云漠站在人群外看她将独门解药毫不吝啬地分发给百姓,锦绣白衣随着她一弯腰一起身的动作晃动着,在月光下闪现出暗绣的纹路。不少人都被她夺去了目光,一瞬间,人们都觉得,只有这身白衣才配得上清贵的医者,干净、纯洁,带着希望撑起世间一切的美好。原来有医术没医德的小神医,一夜之间成了万人传颂的活神仙。梅州府的百姓不自觉地望向她,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是他们在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中最后的救赎。
云漠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却愈发的不安起来。楚晋也过去和城里的大夫一起帮忙处理伤员,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他一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总有种感觉,仿佛他们二人站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中间隔着的不是人群而是时空,打不破更跨不过去,只能就这么站着看着,看她越走越远,最后连影子也被微风吹散,消失在云雾中。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她离开,刻骨铭心的痛楚再次从灵魂深处钻出来,将他拽进黑暗的深渊。
“喂!”
云漠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怒视他的小公子有些晃神。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抬人!”
云漠被她拽着往前走,眼神停留在两人紧握着的双手上,终是清醒了过来。圣王爷反握住她的小手,就算隔着一整个世界又怎样?他南宫云漠认定的人只能待在他的身边,他的手中,他的怀里,逃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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