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聊着,到最后两人竟是越来越畅怀,直至外头天色泛起鱼肚白,他们才意识到已整整聊了一夜,而外头的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歇,只是天空还没有放晴的迹象。
沈予至此才感到一分倦意,不禁打了个呵欠,笑道:“这样的天气,真适合闷头大睡。”
聂沛潇亦是赞同:“你再去看看淡心,倘若她那里无碍,你便去歇着罢,也不必来回跑了,我让管家给你收拾厢房。”
沈予听后忙道:“即便您不提,我也要舔着脸留下来。如今子涵姑娘还住在我那座私邸里,昨夜被圣上这么一拒,她必定要不依不饶闹腾,我巴不得留下清静几日。”
看到沈予面上的无奈表情,聂沛潇也分外同情他:“这个好说,换做是我也头疼得紧。你安心住下,只要皇兄不让你随他回京,你爱住多久都行!”
说到此处,聂沛潇仿佛又想起来什么,对沈予嘱咐道:“我旧疾复发的事,不要告诉皇兄,他只知道我肩上有旧伤,其它的都不清楚。”
此刻沈予担心的反而不是这件事,斟酌片刻又问:“以您对圣上的了解,他真的会看中淡心吗?”
聂沛潇摇了摇头:“恐怕不会,皇兄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你不必担心。”
沈予这才稍感放心,再道:“那我去看看淡心,然后去睡一会儿。您最近几天小心,最好别再外出。”
聂沛潇有些犹疑:“可出岫近几日都会过来,我……”
“殿下难道想拖着红烧蹄膀去见她?”沈予无比戏谑地道。
聂沛潇故作沉脸:“以下犯上!”
沈予连忙噤声,打着呵欠朝门外走去:“唔……折腾一宿,还真是累坏了。”
他边说边绕过屏风准备推门而出,岂料身后忽又响起低低的一声:“子奉。”
沈予站定,还未及开口回话,便听聂沛潇再道:“其实我并非无私……我挺自私的。”
沈予落寞地笑笑,推门而出。
外头的天色依旧阴沉不堪,一夜的雨水积湿了路面,沈予见冯飞依旧精神抖擞地站在聂沛潇门外,不禁竖起大拇指夸他:“冯侍卫精力真足。”
冯飞抱拳:“您谬赞了。”
沈予回看了一眼聂沛潇的屋子,对冯飞嘱咐道:“这几日少让殿下出门,能不见的外客都推掉,何时天气放晴了再说。”
冯飞低眉沉吟一瞬,才慎重地问道:“若是出岫夫人来了呢?”
沈予迟疑,继而回道:“那你专程去请示殿下罢。”
冯飞会意:“外人登门,我会说殿下外出了;更何况如今圣上在诚王府,想必他也不愿意多见生人。”
沈予又对冯飞交代了几句,便往摘星楼方向而去。淡心背上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至少并未发生感染的迹象,大约是昨夜麻沸散用得太多,此刻她还没醒过来。
再看连夜请来的焦大夫,也趴在外头的茶案上沉沉睡去。
沈予见一切都还算安稳,这才在管家的安排下去了厢房小睡。经过昨夜的比武、坠楼、自救、晋封,又接连为淡心和聂沛潇医治伤势,他实在是困顿不堪。倒在榻上的同时,才隐隐感到腰上和膝盖有些疼痛,想起是昨夜坠楼自救时略有擦伤,便也不太在意。
昨晚一夜虽然惊魂,但他心底还是甚为安慰。一则出岫随身携带了那柄鸳鸯匕首,足以证明她心中有情;二则天授帝御口册封他为威远侯,虽还没有颁下旨意,但以沈予对天授帝的了解,这事应当十拿九稳了。
如此想着想着,沈予倒也渐渐松了心神,陷入睡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子还是一片昏昏沉沉,却忽然被外头女子的喧闹和哭嚷声吵醒。
厢房大多是在外院,离正门较近,沈予住的这间也不例外。他被吵得再也睡不着,只得缓缓起身,见窗外天色依然阴沉,也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沈予随手招来一名仆从,问道:“外头何事这么吵闹?”
仆从斟酌片刻,才道:“外头有个年轻姑娘一直等在王府门口,说是要见圣上或是殿下。门僮原本一直拦着她,可方才出岫夫人过来了,门僮开门放行时,那女子尾随其后借机闯了进来,还拉着出岫夫人不放,说是要向她‘赔礼道歉’……”
沈予没等仆从说完,已迅速整了整衣衫,一溜烟儿地往外走。女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他循声来到府门前,一眼便瞧见子涵正拽着出岫的衣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什么,那模样楚楚可怜只差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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