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里走出来时,柳招弟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柳莹站在一旁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变态。
柳莹的脸上顿时写满厌恶:“别理他。”
柳招弟低着头,下一秒却接起电话:“喂。”
柳莹一愣,诡异地望向柳招弟。柳招弟依然没有看她,只是一本正经地接着电话:“还是星期六吗?”
一会儿又说:“知道了,老时间老地点。”
柳莹终于找回自己的行动力,猛一把抓过柳招弟的手机,狠狠地按掉。柳招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激动地瞪过来,骂道:“你疯了!不是让你别理他了吗?”
柳招弟伸手去要手机,柳莹不给。柳招弟便淡淡地告诉她:“你挂了也没有用,电话已经打完了。”
柳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干瞪着眼睛看柳招弟好一会儿。这回她被柳招弟轻轻松松地拿回手机。柳招弟面色如常地向前走了好几步,柳莹才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右胳膊。
疼得柳招弟低呼一声。
柳莹松开手,骂道:“你还知道疼!不是他,你会疼吗?还不快打电话告诉他,你不干了!”
柳招弟捂着受伤的胳膊。一向带着丝怯意的面容上却少有地透出执拗。
“我已经答应了。”她说。
柳莹简直莫名其妙:“上回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再也不接这个人的活儿了!”
柳招弟刷一下扭头看着她,硬梆梆地回道:“我改变主意了。”
柳莹又是一怔:“……”到这时还感觉不到柳招弟在冲自己发火,那她就别混了。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太伤人了吗?
“你有火你冲我撒啊!”柳莹肚子里也有火,“你拿自己开什么涮啊!像他这种土财主,仗着几个钱,最爱不把人当人看了。他有什么干不出来?你不想想你的胳膊是怎么弄的?”
柳招弟面色一变,胳膊上又是一阵疼。但抿抿嘴唇还是道:“都已经是乌鸦了,我还挑什么啊?接谁的活儿不是接。他是不把我当人看,可谁又把我当人看了?”
柳莹张着嘴,牙尖嘴利如她,听完这最后一句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你这是真心话吗?”
柳招弟苦笑,眼里含着泪:“起码他给的钱也多啊!受他一个小时的罪,抵上别人好几个活儿。”
柳莹也苦,苦得想不出话来骂她,只能愤慨地道:“你不要命了!”
柳招弟:“反正也是贱命一条。”
柳莹:“……”
柳招弟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便抬手抹掉了。她算是想通了:“我情愿多挣几个钱。有钱了,我就能上岸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剩下柳莹一个人呆站在警局的门口,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声沉下去了。
很多年以后,她还是会常常想起这一幕。相反的,她所见到的柳招弟的最后一面却一次也没有回想过。好像那个凄惨、血腥的画面就只是被她的眼睛看到过,而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大脑。
可能在她的心里面也已预感到,当在警局门口,柳招弟与她擦身而过时,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柳莹只能在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时,悔恨无比地想:如果早知道柳招弟那可怜的命运会就此改变,她真宁可自己是个哑巴。
送走柳莹、柳招弟,汪辉等人了不起也就是叹一口气。这世上乱七八糟的事海了去了,如果每一件都要摆在心上,真能把人活活累死。有空想那么多,还不如做好本职工作。
纪月红背着小姐妹们去了她们不会去的繁华地段,必然是去接高档的活儿了。这一点,已经得到所有人的默认,不需要再多说。
“九点多一些出的门,将近十点柳莹被甩,”雷诺计算着,“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然后纪月红十二点回家。她和客人在一起应该也有一个小时左右吧。”
有人爆出一句:“这可是‘高档活儿’,花那么多钱,一个小时都没有,不怕亏钱难道怕亏肾?”
好几个人都哈哈哈地笑出来。直到有人提醒还有女同志,才逐渐收敛。
雷诺脸皮还有点儿嫩,微微不自在了一下,接着往下算:“扣掉这一个小时,也就是说纪月红回家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和她去时基本相符——柳莹被甩的时候,离纪月红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汪辉连连点头,走到白板上挂着的市区地图边,手一指:“把这一带的酒店、宾馆过一遍,就该有下文了。”凑到地图上定睛一看,“哎呀,天香苑也在这个地方咧!”
也有人抬起头看过来。天香苑是本市最拉风的酒店,没有之一。对他们这些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天香苑就像在云端里飘着,最多的了解也止于听说有道什么菜得花多少钱,之类捕风捉影的资讯。
汪辉转回头笑嘻嘻地说:“你们说,纪月红不会是去天香苑了吧?”
大家先是笑笑。
笑了一会儿,也有人半真半假地道:“要真是天香苑那可不得了。她得是接上什么客了啊?难道是因为跟客人有关,所以才要这么大费周章?”
大家都愣了一会儿。
汪辉甩甩手:“我就是那么一说,还不定是不是天香苑呢。”
沙国雄却又道:“就不是天香苑,这个地段哪一家不是烧钱的地方了?能去的恐怕都有点儿来头。我倒觉得这说法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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