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夜。”他说着,把那布包又系在了腰上。
我只好起身来到卧室,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反复思考怎么才能破了麻子的局,却百思不得要领,唉,看来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太多事。
迷迷糊糊中,我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大花瓶”生下小孩子了,而且,那孩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还直冲我笑……
我心里正美着,忽见三麻子披头散发地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棍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啊”地一声,猛然惊醒,睁眼一看,惊见三麻子正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我。
我娘,我浑身哆嗦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三麻子道:“做的啥梦?”
“我?”我一愣,“没,没做啥呀。”
“那你笑啥?”三麻子怪异地看着我,转身坐回到了他的床上。
我也忙坐起来,这才发现屋里已亮起了灯,应该是天黑了吧。
三麻子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小子,跟着三爷我,也没享到啥福,还老受累,等咱去济南府灭了那家姓黄的,三爷我也不想再东跑西窜了,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安顿下来,过过平淡的日子了。”
他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温暖,看来他多少还有点人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啥对“活阎王”他哥始终念念不忘,我猜,不只是为了“活阎王”那点家产,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恩怨。
我起来后,去灶间做了饭,端来和三麻子吃了,看看表,还不到晚上九点。
三麻子冲我道:“走吧?”
我眨眨眼:“这么早?不是说过了半夜吗?”
三麻子不耐烦地道:“鬼子十点闭城门。”
我这才明白过来,但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咱……咋走?我背着你?”
这黑灯瞎火地,若背着他走十几里地,啥人都累瘫了。
“有车,在下面。”
三麻子起身,拄着文明棍向外走去。我心里一喜,忙上去扶着他,下了楼梯,打开后门,刚出来,竟发现墙边有一辆黄包车。
原来,不知啥时,死麻子早已准备好了。
上了车,我拉着他来到前面大街上,见昏暗的灯光下,街面上冷冷清清的,没见一个人影。便沿街朝着城南门的方向飞奔起来。
路上不时有鬼子的巡逻队“咔咔……”地走过,但没有叫停查问我们,这可能是本地还没渗透进来国军特务和土八路吧,所以他们还没到那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警惕性上。
我拉着车一气跑到城南门,在这儿,被几个守门的鬼子伪军拦下了。
好在三麻子竟呜哩哇啦说了几句鸟语,又有良民证,一个墩壮的矬子鬼手一挥,放我们出了城。
来到城外,我就不那么急了,一是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路,要一步步小心着走,二是时间还早,不定这时候,刘太爷的坟上还有人在打火呢。
本地的风俗是,人死下葬后,晚上怕有野兽扒坟吃了尸体,所以其家人都会弄些碎草到坟上,撒一圈,点上火,防止野狗啥的来作。
我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又走了约半个多时辰,我出了一身大汗。终于来到了埋葬刘太爷那座山的脚下。
转头刚要问三麻子,竟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噜声,你娘,这杂种真会享受,老子胆战心惊,磕磕绊绊地累了个半死,你却在车上当神仙,啥玩意呀。
我气不打一处来,咕咚就把车把往地上一放,三麻子“咣”地一头扎在了我的屁股上,我猝不及防,腿弯一软,险些扑倒。
黑暗中,传来了三麻子的惊叫声:“咋,咋的了?”
我闷声道:“到了。”
三麻子可能被摔痛了,连骂了我几声,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没好气地道:“把车找个地方藏起来,背我上山去,妈的,冒冒失失地,你说你还能干了啥事……”
我见他真火了,也不敢吭声了,把车拉到山脚一片松树林里藏起来。而后回来背起他就往山坡上爬去。
刚爬了没几步,三麻子突然小声道:“等会。”
我一愣,抬眼向山上望去,隐隐发现上面远处,好像有明灭的火星。
难道“打火”的还没走?
我皱眉道:“三爷,要不你先在这儿,我偷偷上去看看?”
“看啥,抓着你就死定了,半夜三更的,来这地方,除了盗墓还能干啥?”
他说的也是。
我俩便摸索着绕到一处灌木丛生的地方,暂时藏了起来。
又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我爬到一高点,眯眼细瞅了,没再发现坟地那边有火星。
便返回来,跟三麻子说了,背着他又战战兢兢地向上面的墓地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