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知道,它就是流个几天几夜也阻止不了哥走了。”
我把郝珺琪揽在怀里,“对不起,琪琪,对不起。”
“我不怪你,哥也是没办法,不是吗?”郝珺琪倚在我怀里说。
我拼命点头。
“哥也不想回去,对不?”
我拼命点头。
“我只是害怕哥回到华安,我就再也见不着哥了。”
我拼命点头,但随之摇头。“不,不会的。我会回来看琪琪。”我下意识地蹦出这句话,之后这句话才在我脑海里产生概念。对啊,我还是可以回来的。
我不由得把郝珺琪抱紧了。“琪琪,我还可以回来的!我可以回来看你!”
“哥什么时候能来看琪琪?”郝珺琪却没有我的那份激动。她离开我的怀抱。
“过完年。过完年就来!”
“真的吗?”凄凄婉婉的反问。
“如果过完年不能来,那暑假一定来。明年暑假我一定来!”
“那就说好喽。”
“暑假一定会来!”
“那我们回家吧。”郝珺琪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和打晚米果的那个晚上一样冰冷冰冷的。
第二天大家起得都很早。大人们忙着整理东西。我也忙着整理我的东西。我把所有的学习用具都送给了郝珺琪。
父母亲将许多东西留下来送给郝珺琪的爷爷。锅灶上的东西父母都没有带上。母亲将几件穿过的衣服送给郝珺琪的母亲。郝珺琪的母亲欣喜地接受了。
朱金山家的独轮车已经借来了。两辆独轮车摆在大门口。大人们把东西搬出去绑在独轮车上。
离别的时候到了。许多人集中到郝珺琪的家门口和我们说再见。一些人跟着我们出村。父母亲叫大家留步。一些人留住步子和我们挥手。但有好几个非要再送一程。父亲没有坚持。
独轮车在青石板上跳跃。阳光在我们头顶上跳跃。
日小财小永福等几个人也来送行。那个在瘦子耳畔嘀咕的人没有来。可是我依稀看见瘦子躲躲闪闪的跟在几个大人的后面回去了。
我和朱金山和郝珺琪和日小,财小,永福等几个人小跑在队伍的前头。我们跑得远了,便停下来等候。待大人们跟上来啦,我们又跑起来。我们似乎都忘记了那是别离。
穿过亭子,穿过夹在两山间的泥土路,父母亲再次停下来。我听父亲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那几个和父亲玩得最铁的人也留步了。他们和父亲挥手。
朱金山,日小,财小,永福他们也和我挥手。
郝珺琪的母亲和那几个人返回。她要带郝珺琪回村,但是郝珺琪不同意,郝珺琪非要跟着我们。
“路好远,你走不动的。”郝珺琪的母亲说。
“我走得动。”
“还是跟妈妈回去。一去一回有十里路呢。”
“我一定要送哥哥上车。”
父亲看着郝珺琪的母亲。
“那就让她去吧。”母亲说。
“回来爷爷用独轮车推你。”郝爷爷说。
“看,爷爷都同意了。”
我们一行六人继续往前走。过木板桥,穿过永泰村,接着穿过炉湾村,我们走上了一条宽约三米的山路。这条路和山外的公路相接。拖拉机可以在这条路上行驶。
有些地段的路面非常平整,而有些地段的路面被雨水冲刷的凹凸不平的,路面中间现出条条水沟,路面里的石头凸现出来。
山路弯曲,时起时伏。我们过了一个很大的坡。那个坡很陡。父亲和母亲各自走到郝爷爷和郝有德前去拽独轮车。我看得出他们上坡非常吃力。
上到坡顶,我们停下来休息。郝爷爷和郝珺琪的爸爸脸上都冒汗了。我的脚都走痛了。爸爸已经背了郝珺琪一程了。
下坡的时候父母还是走到独轮车前,这时,他们不再拽独轮车,而是倒退着逆推独轮车,防止独轮车往下冲。郝爷爷和郝叔叔则拽着车把,人往后仰,不是人推车,倒是车拖人了。
我因为速度过快,扑倒了。还好摔在泥巴路面上,手掌着地,划出条条痕迹,但是没有破皮流血。郝珺琪追到我身边时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好长的下坡路。
接着我们可以看见那条马路了。马路从西边的群山里钻出来,穿过田野,穿过王坞散散落落的泥瓦房,往东伸向远方。
外婆叫来的车子还没有到。大人们把独轮车停在公路边,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放在路边的平地上。车架腾出来了,郝爷爷和郝叔叔坐在一辆独轮车的车架上休息,父母亲坐在另一辆车的车架上休息。
那是一条沙石路,两旁的路树长得高高大大,叶子已经落尽了,枝干上停满了灰尘。大卡车通过,扬起一路灰尘,灰蒙蒙的,要过好久,才可以重新看清对面的房屋,干枯的水田,和水田尽头的小山丘。马路水沟边的枯黄的野草的叶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房屋顶上的瓦片也积了厚厚的灰尘。
我不希望车子那么早到,可是车子还是很快就到了。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活像一只乌龟。外婆从车子上下来。她快速走到我身边。我则往后退。外婆双手搂着我,说“这么大了,这么大了”。我怯生生的叫了句外婆。
郝叔叔帮忙把东西搬进车子的后备箱。后备箱挤满了。有些小件我们随身带进车子。
我和郝珺琪依依不舍。父亲已经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了。母亲、外婆已经坐进后座了。他们连着催我上车催了好几遍了。
我不能不坐进车了。车门“哐”的一声把郝珺琪隔在外面,我感觉是隔在另一个世界。
郝珺琪在外面敲击窗玻璃。外婆将窗玻璃摇下来。
“书包里有我送你的东西。”郝珺琪泪水汪汪。
“知道。”是打晚米果那个晚上捏的娃娃吧。
“再见。”郝珺琪挥着小手。
“明年见。”
“我等着。”
“关窗了。”外婆说。
窗户渐渐上升。郝珺琪的影子渐渐模糊。
车子发动。从倒后镜里我看见郝爷爷、郝叔叔和郝珺琪一直站在独轮车边上。郝珺琪挥动的手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
我打开书包,除了那个晚米捏的娃娃还有一样小东西,郝珺琪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是她天天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玉坠。
“我在想,等哥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变成一只蝴蝶,停在哥的肩膀上,或者停在哥坐的车子顶上,我就可以天天和哥在一起了。”
郝珺琪的话响在我耳旁。我的泪猛地溢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