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将军好歹同窗一场……”
启娘没有说出余下的半句话,只将伞递到宁朝来手中,看一眼宁朝来强作无谓的神情,又将映着暗光的灯笼放到宁朝来脚下,这才放心离开。
喧闹的人群被驱散,热闹的河边一下子冷清起来。
雨水砸在纸伞上,如不停歇的叩门声,一声声,显得那样的不耐烦。
河水从远处而来,由一开始的温柔,到后边的咆哮。
宁朝来站在河水边缘,看着河水漫过她脚背,湿了鞋袜,她以为快要卷走她了,却偏偏要扭转方向,奔涌向另一方。
伸出一只手,接住伞上滴落下来的水柱,寒冷在掌心一点点扩散。
她清清嗓子,唱道,
“空枝余一抹白无暇,怎辨是残雪或月华,霁夜我独醉这杯茶,清风不还家。”
好久没有吟唱过了,听着这温柔缱绻的陌生而又熟悉,熟悉而又不明的声音,宁朝来似笑非笑。
腹中翻江倒海,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洒在脚下的雨水中,转眼被河水冲刷干净。
宁朝来收回手,借着手上残留的雨水,不听的唱着一句——
“霁夜我独醉这杯茶,清风不还家。”
温柔,缱绻,不带希望的追寻求索。
喟然长叹,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浮沉,她的心里,原来还是有太叔奂一席之地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河水的激荡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该是都死了,原来天灾竟是这般骇人。
宁朝来在原地站了许久,她说不清多久,她只感觉双腿僵硬。
背后似有人靠近,冷冷的孤寂,偏又带着暖意。
“我便知道你会来……”背后那人痴痴的笑了起来,说道,“为何不还家?你在,我便要还家,就如有我在,你便要还家一样。”
宁朝来蓦然回首,那人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自顾自的笑着,孩子的稚气未脱。
散乱的长发柔柔的贴在额头上,平日里整整齐齐的衣衫此刻变为皱巴巴的一团,一切都那样狼狈。可太叔奂丝毫不觉得,他不在意是何时被河水冲走的,他也忘了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挣扎了多久。
在生死关头,他率先想到的竟是宁朝来,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的,只有宁朝来。
“桥梁是木头做的,我借助浮木救了自己一命,也算因祸得福。”太叔奂笑着道。
宁朝来轻笑,“太叔将军大难不死,必是有后福的人。”
果真是真命天子么,不只是之前的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运筹帷幄,即便是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也能活下来。
得了天下,得了盛世,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气。
太叔奂不知宁朝来心中的百转千回,能见到宁朝来,能知道宁朝来愿意来见他,他就欢喜。
宁朝来曾朝他迈出了一步,不管那一步走得怎么样,终归迈出去过。
若他们之间有百步的距离,那么,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来吧。
太叔奂一步一水花,如踩在云端,绚烂得开出绝世红莲。
他不由分说搂住宁朝来的腰肢,耳鬓厮磨一般沙哑着声音呢喃,
“若能得朝来相伴左右,就是太叔此生最幸运的事,旁的,太叔都可以不要。”
他的下巴搁在宁朝来肩膀上,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的碰触到宁朝来的耳朵,都是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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